闵雪穿一件长风衣,米白色的衣摆在风里招摇,身边那人抄兜静立,也是一身白,她侧目瞥着,一瞬的念头,觉得倒也还算相配。
“如果是像赵知砚这样的人,”转身时,他开口问,“这样的人,能给你安全感吗?”
“什么?”她皱眉,脚步一顿。
“如果他们这种生活是你想要的,”他并肩跟上她,平静解释,“我可以试着学学赵知砚那样。”
她低眉消化一阵子,轻轻笑了一声。
“我可不是梁初。”
“我也不是赵知砚。”褚霖说,“但只要你能愿意,怎么样我都想试试。”
风刮了她的眼,闵雪静默着,别过头去。
许久许久,他们站在医院大厅眺望街对面的超市和餐馆,后来她说:“我有点饿了,陪我去对面吃碗炸酱面吧。”
他点头:“走吧。”
热腾腾的面端上来时,她凝视着漂浮的雾气,记起他们最开始的开始。
最开始的开始,她在酒吧偶遇,对他见色起意,而大概她跟这男人还真有那么些许缘分,找梁初打听来他的底细没多久,她就在一次过马路时被电瓶车撞翻,从脚腕到膝盖,划破了很长一道口子。
她出了好多血,肇事者吓得要帮她打120。
她直说不用,也不要他赔钱,自己打辆车跑去中心医院挂了急诊。
也就是那天她终于跟他又见了面,那时他穿一身白大褂,坐在椅子上低头帮她很仔细地清创缝针。
她本以为像他这种混迹酒吧的男人,大多风流恣意、口无遮拦,摸了她那么久,或许会夸她句腿细腿白,可到最后他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收回手时,也收回了视线。
帮她小心放下裤管,转身去开病历单,叮嘱她饮食禁忌,告诉她过几天来换药。
她只好去缴了费,临出医院,转头又跑回急诊室来。
跟他说手机没电了,可她失了血,现在好饿,问他能不能请她吃顿午饭。
他思量一阵,答应了。
请她到街对面吃了碗炸酱面,那时她也是这样看着端上来的碗,他坐在雾气对面,她抽一张餐巾纸让他写微信号,说回去好把炸酱面的钱还他。
他便去前台借了笔,很认真地写下手机号和名字。低头写字的时候,跟给她缝针时没什么两样。
是她走眼了,那晚这人坐在酒吧灯影里晃着酒谈笑,她还以为他是个风流男人。
谁知道空有一副风流皮,骨子里却是个乖孩子,可惜她对乖孩子没兴趣,所以起初,她也曾想过玩玩就散。
不过她忘了,乖孩子,总是有些玩不起的。
后来一次又一次,他都在她要走时死死扯住了她的手,很生气地问她凭什么说分就分,告诉她两个人的事情,不能她一人说了就算。
一次又一次,不知不觉到了现在。
他们也已经纠缠了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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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希亭小朋友4岁那年,这座城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一道新建的地铁线路穿过来,东边老城区全拆了,改建高耸林立的写字楼群,随之是基础设施扩建,学校、商场、游乐园,整个城市经济中心逐渐东移,东城区变得寸土寸金。
房价水涨船高,交通情况也跟着紧锣密鼓。
周五傍晚赵知砚开车接放学,在幼儿园门口差点都没调过头,好不容易靠边停了停,身后就一连串的鸣笛。
他熄了火降下窗,看见梁初牵着赵希亭从人群里挤出来,一路左闪右避像在逃难,直到上车关门,才终于慢慢舒口气。
“快走快走,”梁初边系安全带边催他,“这地方又挤又乱,吵得我头疼。”
“没办法,市中心嘛,”赵知砚慢慢打方向盘,眼盯着后视镜,“尤其还是个周五,习惯就好了。”
“这怎么习惯啊,一周就这么一天我都不习惯,”梁初说,“真不理解住这附近的人,一天到晚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