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凤坐在树荫下,拿着剪刀剪开叉的头发,嘴巴微嘟,一边剪一边念叨,“该死的秦少川竟然吓我,小屁孩不知道天高地厚,看我以后理你,哼!”她不说自己一个魂魄重生的人胆小,反而怪起人家。
让一个小孩子吓得跑掉确实有失她一个成年女人的身份。
曹玉凤发誓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会理秦少川。
秦少川呢,估计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会来了,因为碰触,让他意识到男女的不同之处,他不能总往人家女孩子家里跑,街坊四邻会传闲话的。
男女大防在秦少川的意识里是根深蒂固的。其实不止秦少川,整个时代的人都还处在保守阶段。
唯一让秦少川企盼的就是快点开学,成为初中生,住校,那样他找起玉凤来就容易多了,念及此,少年的脸涨红了。
自尹招娣做绣活后,曹玉凤再次包揽了家务。剪好头发,气也撒的差不多了,她搬着小板凳,提溜着剪刀进了屋。
尹招娣的绣架摆在堂屋靠近窗户的地方,一来亮堂,二来不占地方,来来去去的不会挡住。
每次经过绣架玉凤就会多看几眼,越看越羡慕,越看手越痒。她跟尹招娣商量,能不能绣上两针,尹招娣不肯,她怕绣坏了,这可是他们一家将来的生活费呢。
曹玉凤悻悻的,只得去烧饭。
如此过了几天,曹玉凤不死心地再次给姜美玲打电话,还是没打通。曹玉凤纳闷,这死妮子干啥呢,咋每次都打不通,原来她的电话可是一打就通的,莫不是她能掐会算知道自己要打电话给她,故意不接的。
曹玉凤不服气,一连打了三四天,仍旧打不通,她重重叹了口气,看来她是没有赚钱的命了。
天气凉爽起来的时候,曹玉凤收拾行装准备去上学了。
被褥,衣服,洗漱用品,吃饭的家伙事都装在了行囊里,她摸摸那些垛得整整齐齐的书,终究是一本也没有带,暂时放在家里。
她和曹明耀同一天报道,曹明耀上午先去送她,下午他自己再去学校报道。
省城的住处已经找好了,是个小杂院,加上他们共三户人家,曹明耀已提前将所需物品带过去了,他的原则是能带就带,能不买就不买,毕竟他一分钱都不挣了。
家里除了书没有啥值钱的东西,偏偏书是父女俩的命根子,曹明耀就和女儿一起把书打包,装好,放在樟脑丸,约定等谁落住了脚,就来把书搬走。
至于尹招娣,她已日夜赶工绣好了工笔仕女图,两只眼睛熬的跟兔子似得,瘦了四五斤,除了必须吃饭,洗漱,换衣服,她人一直在绣架前坐着,刚绣完的时候,路都不会走了。曹玉凤怕她肌肉萎缩,拦着没有让她继续绣第二幅,不能为了钱不要命啊。
姜美玲就跟算好了时间似得,第二天就跑来了,盯着绣好的仕女图一个劲流口水,说尹招娣绣的比画的都好看,客户肯定满意。
曹玉凤拽着她到自己屋,问她这些日子她干嘛去了,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姜美玲一拍脑门,说原来那家不让她接电话了,她一赌气就自个儿装了个电话,号码换了,忘记告诉她了。
曹玉凤狐疑地打量她,心说这事你都能忘,特定是故意的。
姜美玲赔笑脸,说玉凤啊,你都马上要读初中了,赚钱的事就别惦记了,给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留点后路。
曹玉凤翻白眼,“你少来,我跟你说了,我到了乡上你必须给我点活做。”
“知道了知道了,肯定会亏待你的。”姜美玲含笑撞了她一下,啧啧说道:“真羡慕你家,你能干,叔能干,婶儿也能干,咋能干的都上你家来了呢。”
“我们再能干还不得仰仗你,你才是我们家的财神爷。”
姜美玲嘿嘿地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县上,那头还等着信呢,我回头把钱给你们送来。”
绣活成交,四十块钱交到尹招娣手上,半年内他们仇了。
靠着这些钱,有了省城的住处,有了玉凤的学费,生活费。
也有了她在曹明耀面前挺直的腰板,她并不是一无是处。
清晨,曹明耀背着行李,曹玉凤提溜着网兜,网兜里是脸盆,牙缸等杂物,身后是同样背着行李的尹招娣,一家三口齐齐站在村口,等车。
车多,人也多,去乡上的,县城的,省城的,稚嫩的面庞占了一大半。
来车了,一家三口上去,车子开了又停,又上来两个人。五个人俱都一愣,随即打了声招呼,各找地方坐下。
上来的是秦建设父子,秦建设背着大号的行李,秦少川背着小号的,父子俩长得很像,秦建设偏严肃,而秦少川偏柔和。
曹玉凤瞥了秦少川一眼,移开了目光,自从那次被吓,他们还没有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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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川看了她一眼也移开了目光,红晕从耳根子一直爬到脖颈。
秦建设用手肘杵了他一下,意思是没出息,看到女孩子还脸红。
秦少川没吭声,他不是没出息,他是想到了不该想的。
随着车身,几个人颠簸上下,一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