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雪地里滑跑着,慢慢减速至停止。
郭雁晖娴熟地打开停机刹车,关闭了引擎,望向了惊魂未定的朱萸。
她面色苍白,但又因酒意,双颊染了点醺红,像一株蒙雪的桃花,有种脆弱的美丽。
“做噩梦了?”他本想去摸摸她的头,但快要触及她湿滑乌亮的发时,手又生生改了道,落在她肩上,轻拍了拍,“没事,梦醒了就没事了。”
朱萸看着他,怅然若失的眼里,渐渐涌出了微光:“郭雁晖。”
“嗯?”
她又叫了他一声:“郭雁晖。”
“怎么了?”
这是第三声:“郭雁晖。”
他一点没有不耐烦:“嗯,我在。”
朱萸忽然笑了。
郭雁晖第一次看清楚,她原来长了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因为之前见她笑时,她都是笑不露齿地抿唇笑。
“干吗笑?”
“我好像喝醉了,现在我面前……有三个你。我想叫你名字,看看哪个你是真的,结果三个你都轮流答应我。”她朝空气指了指,“一个你……两个你……”
最后指尖一偏,指到中间的他:“三个你。”
郭雁晖笑,在她面前晃晃手:“现在剩几个我?”
“现在啊——”
她又笑了,带着点瓮声瓮气的鼻音回答他:“现在好像就剩一个了。”
郭雁晖觉得她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展臂环到她身侧,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那就跟这个回家,千万别跟另两个跑了。”
朱萸乖巧颔首:“嗯,我不跟另外两个跑,就跟定你了。你就是……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休想把我甩掉。”
她突然靠近他,抓住了他的手指,垂首轻嗅他指间的烟草气息:“郭雁晖,以后少抽点烟。你要长命百岁,才能陪我一辈子。”
看来是真醉了。
郭雁晖无声地笑笑,意外地反倒喜欢她的醉态。她不醉的时候,总是过分安静,安静得让他觉得有些疏离,不能走到她心里去。
可现在的她,无拘无束,可爱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
“好,我答应你,以后少抽烟。”
他认真答应了她,打开舱门,一步跳落而下,
向她伸手:“来。”
醉了的朱萸也没有扭捏,攀着他的手不放,直到跳下了飞机也还牢牢攥着,像生怕他会消失。
他低头,艰难地把深陷在雪里的脚一只只拔|出|来|时,却听见朱萸雀跃地喊了一声:“下雪了——郭雁晖,又下雪了。”
这是他们相遇后,在安克雷奇下的第一场雪。
郭雁晖抬头,见朱萸像个看见雪的孩子一样,满心欢喜地飞奔到空旷的雪地里,平摊开手掌,接住了一朵从天而降的雪花。
她垂眸,凝视着这朵晶莹的六角雪花,缓慢地在她的掌心融化。
郭雁晖被她天真烂漫的笑容晃到了眼。
他愣了愣神,才走到她身旁,半蹲下身,猫着腰靠近她掌心,和她一起看着雪花。
他笑着问她:“怎么这么稀罕?杭州又不是不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