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他的语境里,如果对象是她,直译才更恰当——“我的荣幸”。
相遇是一趟被命运之手早已排好的航班,虽然时常会有延误,但总归还是会让他们到达共同的目的地的。
他忽然无比庆幸,在杭州被延误的相遇,在安克雷奇还是发生了。
与她在安克雷奇相遇,一定是他的荣幸。
当初来到安克雷奇,向费恩太太租房子时,郭雁晖已打定主意,想过一种不被人打扰的独居生活。
但费恩太太存心让他当不了隐居居士:“老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你
会变成石头的,cude。”
她坚持拉他去她那里吃三餐。而她自己住的木屋就和租给他的紧挨着,他每天只要出门左转就能吃上一口热饭。
等半个月过去,郭雁晖完全习惯了准点蹭饭,也逐渐忘记在自己的厨房里备上新鲜的食材。
等他打开略显空荡的双开门冰箱,除了几听啤酒,他只在冰箱里搜刮出一瓶老干妈辣酱和一个仅剩的鸡蛋时,他才顿觉大事不妙。
巧“夫”难为无米之炊。
他和辣酱包装上的“老干妈”大眼瞪小眼了许久。
他期待这位伟大女士的智慧凝视能带给他一些灵感与启迪,但越看越觉得她那灵性的眼神是在嘲笑他:叫你不囤菜,叫你夸海口。
他郁闷地瘪瘪嘴,长吁一口郁气。气流向上,又卷乱了他的刘海。
不死心地又搜了搜另半边冰箱,他找到了半瓶酒酿和糯米粉。
酒酿和糯米粉是他从杭州捎来的。
16岁孤身一人来到美国,他从杭州出发时,母亲知道他最喜欢吃酒酿圆子,在他的行李箱里塞了一瓶干桂花和一瓶她亲手酿的酒酿。
初到纽约时,他夜夜想家,想得无法入眠时,就会深更半夜自己摸去厨房,做一碗酒酿圆子,既安抚他的胃,也安抚他的心。
十年以来,很多习惯都变了,母亲的面容在记忆里也变得生疏而模糊。但酒酿圆子,他还是百吃不腻。不管去哪里,他都习惯了在行李箱带上糯米粉和酒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胃要比心长情。
郭雁晖迟疑了片刻,手指还是滑向了装着酒酿的玻璃瓶。
郭雁晖做事向来很专注,孟续总说他做起事来,就像老僧入定。
但当他用揉好的糯米团子搓小圆子时,却动不动走神。他老是在想朱萸,想她现在在楼上做什么,在想热水器烧的热水够不够,在想他刚刚是否说错了什么话……
思虑太多太杂,手速就变慢了。
过了这么久,揉好的小圆子还没铺平碗底,看着特别寒碜。
有两颗小圆子还在碗里黏在了一起。郭雁晖皱眉,伸手想把它们分开,却怎么也分不开,越黏越紧。
“你……需要我帮忙么?”
身后起了一阵温热潮湿的气旋,掺杂着令人迷醉的沐浴后的栀子香。气旋卷起附着在碗沿上的糯米粉,糯米粉轻飘飘上扬,在空气里像尘埃一样飘浮着。
猝然转身,郭雁晖看见洗漱后的朱萸站在他身旁。
她用一根明黄的发带绾起了发,眼神清亮,亮得不容他避退。
但他也并不想避退。
他只想迎她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