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洛松开赵焱,眼神紧盯齐王妃,想不透她怎会是现在这副神情模样。
齐王妃听了甄洛派去的人的传话,原本是慌乱如同天塌,紧赶慢赶的往这边来,却在半道见了匆匆入府的陈冲。
这陈冲就是秦彧安插在齐王府的那个探子。陈冲有要事在身,并未与齐王妃多言,只允诺会保住她们母子性命,齐王妃见他在敌军中似是地位不低,心中稍安,那心思自然也就活络了。
说到底,她与那半个身子入土的齐王也没多少真感情,至于那个处处打压她的世子赵迢,她更是厌恨得厉害。往日里不过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忍辱低头罢了,现下这两人死了,自己又有了新的靠山,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悲伤的情绪,至多就是见变故突生,有些慌乱罢了。
“夫人,您也知道王府现下是什么情况,你我不过弱质女流,倘若王爷世子当真没了,咱们也难逃一死,即便侥幸活下来,这乱世之中,也只有流亡的命。”甄洛凝视着齐王妃开口。
既然眼下敌军已然杀入王府,想必敌军大多已进了金陵,甄洛猜想城门外应是无甚敌军的,她想逃出去,离开王府逃到城门外。倘若、倘若赵迢当真死了,她也要去城门外见了他的尸身,才能死心。
赵迢走前在这处院子里暗中布置了人手,他走时匆忙,未来得及妥帖安排,但到底还是留下了些许得用的人。这些人里身手最好的是邢鲲,被甄洛派去城门探听消息,现下人还未归,想必是凶多吉少。剩下的这些人不及邢鲲身手,但好歹能用。这般关头,也没有旁的法子了,甄洛只能靠着这些人手护卫她们逃出齐王府。
她叹了口气,坦白告诉齐王妃:“夫人,世子在这处院子里暗中留了人手,这是留给后宅妇孺保命的。焱儿是王府的子嗣,世子素来疼爱他,我想要带他和夫人你一起逃出王府。”
齐王妃闻言,先是一愣,她没想到那赵迢临出征前竟能想到给新婚妻子的院子布置人手,反观自己,好歹和齐王做了几年夫妻,手中竟无半分依仗,这般乱的关头,她也没了往日的顾忌,瞧着甄洛的眼神便有了些怨毒。
可转念一想,陈冲还顾念着旧日情分说了要帮她,而这甄洛,却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便是逃了出去,也是如丧家之犬般凄惨。
想到此处,齐王妃轻蔑一笑,冷声回绝了甄洛:“你要逃便逃,我和焱儿自有出路,不劳你费心。”
话说到这一步,甄洛心中也有了底。
“洛儿言尽于此,夫人既然另有打算,那便就此别过。春婵,将院子藏身的守卫都喊出来。”甄洛努力让自己镇定,抬脚推门而出,临跨出房门时回望了眼年幼的赵焱。
她无声低叹,附在春婵耳边又开口道::“稍后安排两人留在府中,暗中照看小公子。”
罢了,她总不能强逼人家骨肉分离,齐王妃是他亲娘,总不会亏待他。
春婵将院中守卫悉数唤出,甄洛扫视一圈后,开口道:“各位,你们都是世子的人,得他恩惠照拂,才有荣光加身,而今敌军入府,金陵易主,世子下落不明,而等预备如何?”甄洛到底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此前一直活在赵迢的庇佑下,哪里经过什么风浪,今日这遭变故,于她也是晴天霹雳,现下她强撑着说话,看着气势凌厉逼人,实则藏在袖中的手指都是微颤。
甄洛合了合眼,才又开口道:“我要杀出去寻世子,你们有要跟随我的,站出来,不愿的,就从这院子里走出去。”她闯出去是要搏命的,不忠心的即使强留下也没用,倒不如借此只留下些真正得用的。
甄洛这番话落,护卫卫中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的声音渐大,间或有着脚步匆匆的声音,几瞬后有一个守卫扬声道:“我等皆是世子心腹,夫人您是世子夫人,便是我等的主母,世子下落不明,我等悉听夫人差遣。”
最终,这些人大半脚步匆匆离开了院子,只剩下以方才出言之人为中心的一小半仍候在那里。
甄洛心下唏嘘,却也不再多言。
甄洛在这些人手的护卫下往齐王府外逃去,他们走的是王府后门,这处门素来只供灶房采买的仆从来往,因此敌军入府之后,在这里留下的人手并不多。
加上齐王父子二人死在了城门外,府中不过只剩下妇孺,秦彧手下的将士也就没费心将王府守成金汤铁桶。
甄洛离开小院喜房前在自己身上套了件丫鬟的衣服,和春婵一路低垂着头往王府后门走去,那些护卫隐匿在暗中跟着。这一路往外逃,甄洛竟没见一个敌军将士拦下府上女眷欺辱的,只是偶尔见些小兵从无人的房屋取些金银财宝。
即使在甄洛踏出王府后门的那刻,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般轻易的就出了王府。
她匆匆回望了眼王府的高墙,疾步往城外奔去。这时的甄洛不知道,就在她踏出王府的那一刻,隐匿在暗处的护卫悉数被杀,跟着她的换了另一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