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收去残魂,握拳告别,“那便先告辞了。”
黄召师起身同握拳,“再会。”
江公直接送何沣去了醧忘台,一百零八廊房各布桌案迷忘魂汤,押解来的男女鬼魂需饮此汤方可忘却前尘。
何沣还保持着江公拢起的虚影,毫无意识,将由一阴差灌入迷汤,刚下半口,他陡然醒了过来,竭力挣扎,将那汤洒了个尽。阴差盛了碗新的来,见他不喝,拿起铁钩正要强行灌下去,江公现形在一旁心疼道:“行了行了,放他过吧。”他从袖中掏了个魂豆给阴差,此物对阴魂甚是滋补。
阴差高兴地收下,“谢江大人。”
何沣被放行过去,江公一路护送他过奈何桥,渡百里忘川,直至南方。
卡的时间刚好,婴儿刚刚降世。
江公放出他来,“去吧。”
何沣不肯,挣扎着不愿投生,江公一脚将他踹了进去。
孩子不哭,医护人员又是打屁股又是弹脚底,他还是不哭。
“你若死后不犯杀孽,何至于几十年苦刑,功过相抵至少也能投生好人家,或荣升武官,却偏偏为情所困。”江公略有不舍,叹息道,“自打十一殿开设,你我相伴也算最为长久,如今我就送你到这了。”
江公见他哽着呼吸,不肯透气,无奈地摇了下头,“知道你不放心那个姑娘,我去将她那天眼关了,稍动命格,保她一世平安便是。”他往婴儿体内输了口气,“你且好好养着,安心过完此生,日后再见。”
江公刚离开,产房便传来一阵清亮的啼哭。
周桢荣喜悦地从护士手中接过孩子。
“是男孩。”
周桢荣笑着道谢,“辛苦了。”
他轻轻晃宝宝,“周回,小周回。”
……
卫生间水声哗哗,季潼足足在里面待了四十分钟。吹完头发出来,看到周回趴在桌上睡着了,她轻声走过去探了眼,找了条毯子给他小心披上。
她蹲在桌旁,下巴抵着桌角看他。
睡得这么熟,定是累坏了。
季潼左脚麻了,用右脚撑地蹲着,不一会儿右脚也麻了,稳不住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小心站起来,关了桌上的台灯,蹑手蹑脚上了二层卧室。
她趴在栏杆边一直望着他,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像从前一样忽然消失。
她不想再经历分别了。
约摸半个小时后,周回动了下手臂,季潼赶紧缩回脑袋躺下,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是朝思暮念、刻骨铭心的人。
听声音,周回进了卫生间,里头传来水流声,他洗澡去了。
季潼瞪大着眼,掰着手指算他的年纪,再怎么算最多也就十七岁啊。
周回很快冲完澡,怕吵到她没有吹头发。
季潼听到他出来,心里咯噔一下,屏住呼吸听下头的动静。
他在客厅停驻了五秒,轻声地往楼梯走。
季潼攥紧被子,却听他走到一半又下去了。他找到杯子倒了杯凉水站到阳台。
他望着窗外,季潼探头看着他。
好想冲下去,紧紧抱住他啊。
“何沣……周回。”
周回回头望上来,见她趴在悬空的二层平台木栏边,“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