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寒眸光一凛,当即开门入内,顾延之一人愣在原地,接二连三的错愕让他缓不过神来——梁寒这一世,不是阉人?
公主醒来似是适应不了屋内的烛光,眼眸通红。
梁寒走上前,屈身蹲在她面前,想唤她的名字,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公主小脸苍白至极,巴掌大点,艰难地转过头来,看到哥哥眼中斑驳的红血丝,想要伸手去摸,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她没有死,可她又让哥哥担心了。
公主的眼泪珍珠断线似的往下落,流不尽似的,“温凝不是故意的,哥哥别怪我……我只是……”
她只是想哥哥了。
想到方才那个美丽的梦,真实得仿佛昨日发生,也许说出来不好,可公主实在忍不住,仿佛不说出来,那个梦就会立刻如烟尘散去。
“温凝做了个梦,哥哥想听吗?”
公主软塌塌地开口,呼吸虚弱得像一片羽毛。
梁寒抚摸着她湿润的鬓角,眸中泛出一点泪光,“往后温凝说什么,哥哥都会听。”
公主牵起苍白的唇角,凄恻一笑:“我梦到哥哥娶我了,在一个很美的草原,温凝穿着哥哥亲手做的嫁衣,我们在一片绚丽的篝火旁拜了天地,头顶的发饰好沉呀,温凝脖子都酸了……哥哥,你别哭呀,我好好的……”
梁寒望着她,忽然想到当日那老道的解语,倘若不能解开心结,姑娘恐会落得郁郁而终的下场。
原来这两年来,她一直都未曾释怀。
公主眼泪抑制不住,哽咽道:“方才做梦的时候,我还听哥哥说,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做夫妻……我太贪心了,怎么能……怎么能做那么美的梦……”
梁寒紧紧握着她的手,抿唇笑了笑,“不是梦,等温凝好起来,哥哥就娶温凝。”
公主一瞬间悲痛到无法自抑,摇了摇头,泪花跟着滚下来,隐没在双鬓,“梦怎么还不醒,哥哥不会娶我的……”
梁寒一颗心被狠狠撕扯,俯下头去吻了吻她的唇角:“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温凝?”
公主傻愣愣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眼前早已模糊一片,缓缓摸到他冰凉坚毅的下颌角,那样的真实而又陌生。
她搂住他脖颈,在他耳边呜呜咽咽,直到放声哭出来,她再也忍不住了!哭得像孩子一样,恨不得将这两年来忍的眼泪全都翻江倒海地放出来。
顾延之在门外默默听完这一切,倚在门框上长长地吁口气。
半晌,开门而入。
“你打算怎么娶她?拿什么身份娶!”
梁寒没有说话,只是一遍遍地摩挲她的眼尾。
顾延之冷哼一声:“难不成告诉天下人,你不是太监?堂堂东厂提督竟是个欺君罔上,包藏祸心的假太监?”
公主张了张口,眼前微微一亮,抓着梁寒的手轻轻颤抖着:“哥哥,舅舅他在说什么?你不是什么?”
公主真以为自己听错了,在看到哥哥颔首的那一刻,霎时有种苦尽甘来的欢喜,终于启唇一笑:“哥哥不是太监?”
梁寒低低应了一声,给她抹去眼角的泪花。
苦尽甘来的同时,还有一种伤心错付的感觉,她在他颈边狠狠咬了一口,“你不早说,害我自责那么久,你就是欺负我。”
贝齿看着尖尖的,咬下去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揉揉她脸颊:“往后都让你欺负回来。”
公主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头,又慢慢道:“哥哥你不要误会,温凝不是因为哥哥不是太监才喜欢哥哥的,无论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温凝都只喜欢你这个人。”
梁寒缓缓弯唇一笑,帮她将鬓角的碎发移至耳后:“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顾延之实在受不了了,开口打断道:“现在该如何?”
梁寒眸光黯了黯,该如何?他甚至想过放下所有的一切,还如上一世那般,去一个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地方,白马秋风塞北,杏花烟雨江南,但凭她欢喜。
可是他不能,这一世她有阿娘和外公,有那么多牵挂着她的家人,即便她愿意跟他走,他也不会让她遗憾一辈子。
沉吟半晌,一只软软的小手摸到他的下巴。
公主苍白的脸蛋露出淡淡、恳求的笑意,“哥哥,我们回宫好不好,我去求阿娘,求四哥,他们会答应的,一定会的。”
梁寒抚摸着她面颊:“好,哥哥知道了,温凝先睡一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