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原真依扭过头,捂住了眼睛,七海建人只能看到她不断颤抖的嘴唇,“……我们可以走了。带着、飞鸟井,一起离开这里吧。”
“她呢?”
七海建人只机械地问着,“她呢?”
佐原真依没有回答他,只是手中紧紧攥着一页纸,肩膀颤动着。
“……从本殿里把你拽出来以后,她说,四目神要的是真依,”
还是忌子低声说,“就带着此岸归来里、写着真依名字的纸人形又回去了本殿。现在……”
——“大家,还有……她,就拜托你了。”
“——!”
七海建人三步并两步的冲上了台阶,粗暴失态地推开了本殿的门——
……门里。
“……什么都没有……”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面对了一室的凄清。
……第二日,离开相良邸的时候,是相良修二与佐原真依——应当叫她相良真依了——一起送别的他。
“我打算留下来,继承相良家……对不起,不能完成成为咒术师的约定了。”
相良真依十分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昨天……修二叔叔率先找到我们的时候,你也听见了吧?我其实不是爸爸的女儿……我的亲生父母叫做相良总一与相良真由子。”
“是的,我们相良家一直都是继承制……总一大哥是继承人,家族中、村子中,所有的一切都围着他转……因此心生嫉妒的阿诚,在真依她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把她偷走了。”
相良当主苦笑了一声,“这些年,我一直在想,阿诚为什么会做到这个地步?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总一大哥,是对我们这些累赘的、不需要也可以的弟弟也是依旧那么温柔的人……”
“……”
相良真依郁郁地垂下了脑袋。
她完全不想相信,甚至现在也不认为辛苦养育自己的父亲会是这么卑劣的角色。
可是,一提到母亲的话题就会回避、家中那张被撕裂的婴儿照、尤其是——后来再进本殿,找到的那张记载着生父、对弟弟会这样对待他的女儿全然困惑不解、因此郁结于心的心路历程的日记……
这一切,都将矛头直指她的养父,相良家的三男佐原诚。
“真由子嫂子因为悲伤过度,再加上产后虚弱,所以没多久就去了。他们夫妇很是恩爱,所以,紧接着,总一大哥他——”
“不要再说了,”
铃宫监督的声音中难掩悲伤之色,“……都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我才在小辈面前也要恳求你,”
相良修二悲戚地看着铃宫监督,“从血缘上来讲,真依也是你的外甥女……我知道你觉得四津村穷乡僻壤,是个让人窒息的监狱。我并不是故意瞒你。可是,真依她也是总一大哥、我们相良家唯一的继承人——”
这个中年男性当着年轻人的面,朝着辅助监督深深地鞠了一躬:“请你、千万请你,不要从我身边夺走这孩子——”
铃宫监督没有理会他,他神色复杂将视线转到了面容憔悴的相良真依身上:“你长得真像你的母亲……真依,我是你的舅舅。你是愿意和我一起回东京,还是要留在这里?”
“我……”
她垂下了眼睛,“谢谢您的好意……但是对不起,我要留下来。”
她要留下来,要改变四津村,要让四津村的村民不再供奉四目神那样野蛮不堪的恶神……不能再让像秋实姊那样的牺牲品出现了。
这是独属于她的责任。是只有身为下一代的相良宫司的她才能做到的事情。她必须去践行。
然后,神色比昨日之前成熟了不少的少女,郑重地将飞鸟井木记嘱托给了七海建人:“七海君。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这孩子?”
相良修二似乎很是吃了一惊——可是,他很快地流露出赞许之色,“的确,如果能交给你们的话,我也就能安心了。”
面对七海建人冰冷审视的严厉眼神,他有条不絮地解释:“这孩子……似乎是流浪到这里的。在我把她安置在宅邸中的时候,村民们很担忧,跟我说有陌生人在村子附近里鬼鬼祟祟的。我为了保护她,也是为了安稳民心,所以对外宣称那孩子是失落已久的‘梦见的明日香’。你们能带走她,啊呀……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松了口气:“说实话,这段时间我压力也很大。毕竟我不光是我,也是相良的当主,和四津的村长。想着,要是惹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啊。”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