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心平气温待人的人突然严厉起来、哪怕只是简单地肃正了面容,都会比其他人大声呵斥更来得有威慑力。
可是七海建人是不惧畏的。
和另外两个同伴不同,他要来的更为理性,想着“四目神或许就是任务中的二级咒灵”,可是,也做好了“可能他们正在一个高等级咒灵的领域中被迷惑得团团打转”这种几乎不可能发生的荒谬事项的心理准备的他,在心中,是打算顺利离开四目神社,如果真的有什么异样,就拜托铃宫监督去联络支援的。
……然而,他对上了那双难掩失望、但是比起将责任压在他的肩上,更多的是“我怎么就没有早点发现这些孩子们的小心思呢?”的自责、以及为他们而挂肠悬胆的碧玺一般的眼眸。
诚然,七海建人是迷失三人组中的理性担当。所以当他并没有出口阻拦的时候,就代表着他的理性并没有在良好的运作,无意识中已经偏向、甚至默认了另外两人的所作所为。
“。”
七海建人无法凭着良心说“我并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所以,他也无法再坦荡荡地直面那对澄澈的碧玺了。
“……”
没有人回答。
可是,没有回答本身也是一种回答。
“……唉啊。”
黑发的供奉之子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制服外套上的螺旋纽扣,也只能头痛地叹息了。
咒术师啊,所谓的咒术师——不管看起来如何开朗、好说话,内在实质,都是这么听不进他人言的吗?
“好啦好啦,不要在生气了。大家,都放平心态吧。”
田方打着圆场,“……不过,这个仪式最重要的就是不被发现。事到如今……”
“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灰原雄却突然扬起了一个笑容——这笑不同于他与同伴们插科打诨时的灿烂傻笑,而是更加充满了力量与信念。
“没办法……”
七海建人做出一副“我也只好奉陪”的麻烦表情,可是他的言语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就解决四目神——”
他说着,黄玉的眼中有热火在灼烧,“从源头解决问题!”
“唔哇、唔哇哇……咒术师都是这么帅气的吗!”
被他们感染着,佐原真依憧憬地双眼放光地捂住了嘴,“我以后,也能成为向前辈们一样棒的咒术师吗……!”
忌子额头有青筋在舞蹈:“做什么就热血沸腾起来了!你们倒是搞清楚状况一点啊?!”
“忌子……”
兴头上的黑发少女望着黑发少年,“忌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好了吧!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等等、小黑和小白呢?!”
将飞鸟井木记暂且安置在了拜殿中,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奔向本殿,本殿前,小白戴着四目的狐狸面具,幽幽地说着:“真……依,真……终于……来了……”
声音是小白的声音,但是语气却根本不符和。
佐原真依记起了一件事:“啊……!在相良家的时候,小白和小黑就是这样戴着面具——”
忌子冲上前,一把摘掉了小白的面具。眼神恍惚了一会儿,小白清醒了过来,只是请求他们说,请救救妈妈,妈妈和姐姐很痛苦,大家不要讨厌她们之类的话。
根据所见所闻,隐约明白四目神约等于小白口中的妈妈和姐姐的所有人:“……”
佐原真依很想安慰眼泪汪汪的小白,可是,她也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出四目神是好神这样的话来。
所以她只好沉默着、用力地抱紧了她。
兢兢业业地搜集起线索,在碎裂的本殿守护石像中找到了钥匙,众人不约而同地深呼吸了一口气,踏入了本殿。
门后的房间不超过十五叠,因为没有光源也没有门窗的缘故,即使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也依旧给人一种狭小|逼仄之感。
在众人没来得及反应前,身后的门“嘎吱”一声地关上,猩红到简直能刺瞎人双目的字符浮现,不需要的孩子们殒命前最后的呐(诅)喊(咒)响彻在这个房间内,四目神——一个正身长满了沽溜沽溜地转个不停的赤红眼瞳,浑身遍布斑驳污秽色彩的——一级咒灵,出现了。
“……怎么、会——”
七海建人如堕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