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秋实:“……有何指教。”
他越是跃跃欲试地想要让她生气,她就会越会去海乃百川地包容——不对,那份包容乃是普通的、长者对幼小后辈的一笑而过……而非根源深处的心如止水才对……?
“你为什么非得推开我?”
五条悟看她,虽然还是笑着的,但是那种凝视堪称严厉的审视了,“还有那个人偶女?”
按照功利主义哲学家杰里米·边沁的定义,人生活在世界上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趋利避害,把自己的幸福快乐最大化,把自己的痛苦悲伤最小化。
普罗大众对幸福快乐的定义是成功,而对成功的认同是“有钱”“有权势”“有社会地位”,基本上是能强大到为所欲为是最好。对所谓的成功人士,蝇营狗苟之辈强行上赶着去沾亲带故,一般人会去主动维系友好关系,当然,也不是没有脾气古怪的清高之辈反而背离的……
但是,五条悟深知眼前这个从容微笑的黑发女性的怪异之处正在于她的有理可循。
她脾性和善,可以排除最后一个选项;她若是追名逐利,以她的能力就不会甘愿缩在这种旧城区;而有着友善关系的重要前提是平稳与安定,她的做派偏偏却给人一种说不准此人什么时候就会单方面失联的摇摇欲坠感。
“你不知道吗?”五条悟问,“有理可循反而成了你最大的破绽啊。”
强行把人类的伦理赋予她,得到了“此路不通”的答案。
他再一次确认了,眼前的女性只是空有人型而已。
“还说自己是什么‘一般人’……你还真敢说哦。”
期待着她接下来的回答似的,五条悟饶有兴趣地一笑。
“唔……我被分析了啊。”
“分析你怎么了啊,老子就分析你了——”五条悟说,“老子不光要分析你,还要解剖你呢!”
……看来他真的很讨厌被说教啊,这算是报复吗?
“所以,你怎么想的呢?”
“抱歉。大约要让你失望了。虽然是你讨厌的说辞——但我真的只是为了你们好,才这样的。我不希望你们将来伤心。”
“……‘为你好’‘为你好’——啊、啊~——真是受不了这样的陈词滥调啊~~~”
五条悟摊手翻了个白眼,“你这样的视角——真的好老妈子啊!话说你也不要一味神化‘母亲’这个角色啊?习惯被人依赖,莫非,你是到了年纪却还没有成为母亲、所以胸中洋溢的母性难以自抑、导致spy母亲上瘾了?”
……对于一个人类的集群,或者对于一个社会团体来说,最大化的是继续延续的可能、集体的稳定性、共同的幸福感,最应该避免是灭亡。
如果说她的幸福快乐完全撇弃了自己的部分,而单单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
这不是,她自己也潜意识地明白吗?自己是非人的异物这一事实。
五条悟微眯的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真是,傲慢地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从天际上拽下来呢?
“虽然生理意义上的母亲,我并未担任过,但是——”
“好~!我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五条悟歪头,“不如我来让你知道,真正的母亲除了牺牲和奉献,还会产生控制欲啊占有欲啊之类的负面产物吧?”
“母亲”也是人,是人就难免产生垃(诅)圾(咒)。
“不、这个我还是清楚的。”
现在她之所以选择以这样的柔弱姿态站在这里,就是因为吸取了过去过于肿胀的母性、损人损己还一无所得的经验教训啊。
“而且我并没有在楼道里、或者是电线杆上发布‘重金求子’的小广告,”
少年充满了攻击性的姿态,在苍秋实取回贴近人类的部分后不再选择一味包容,而是启动了防御性的回避,“五条君要是想要满足你当儿子的爱好的话,还请另谋他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