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臂上搭着兔毛披风,手中端着温热的姜糖水,眼见周挽之快要晕过去,他连忙将披风为她盖上,周挽之的手颤着端碗,小口啜着姜糖水,身体才逐渐回暖。
周挽之的性子总是如此,一有事做便把自己当成神仙,不吃不喝不睡,眼里只有那专注的一样,其他万物皆可抛。
所幸云檀来得及时,不然周挽之真有可能在这儿晕死过去。
身体随着姜汤下腹逐渐回暖,云檀忽然将周挽之整个裹在兔毛斗篷下,将她打横饱了起来,周挽之下意识抓住了云檀的衣襟,直到云檀将她放到屋子角落的小榻上。
周挽之缓过来了一些,正想起身,又被云檀将肩膀按下,他知道自己劝说什么周挽之都不会听,干脆站到桌前问她:“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说,我去办。”
他的姿态比吵架时强硬了许多,见周挽之在他怀里浑身僵硬,他只能苦笑道:“我担心你是怕你发不起薪水了,别紧张。”
周挽之似乎这时才缓上一口气:“你把那些陶范收拾一下,拿去烧制。”
云檀道:“好,那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去叫匠人。”
周挽之紧了紧身上的兔毛斗篷,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贪恋云檀身上的温暖,她鬼使神差地搂上云檀腰际,见有些尴尬,不由得开口询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巧找过来?”
云檀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几天给你送饭的都是我,你一点都没发觉?”
他这话说得周挽之惭愧极了,周挽之确实没有察觉到云檀给她送饭食的事,她几乎不怎么用,周挽之虽没有洁癖,但是有手脏就不吃东西都习惯。
她满心扑在陶范上,外界的东西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注意,倒是辜负了云檀的一番好意,周挽之有些过意不去:“抱歉,叫你担心了。”
云檀却没多说什么,他接过周挽之手中的碗,勺子轻轻舀着滚烫得冒热气的姜汤,温热辛辣的甜充斥着周挽之的鼻尖。
她将那姜汤咽下,甜得有些发齁。
她看着云檀,忽然笑了起来,“宁泽,你这个厨艺,还得再练练。”
云檀屈指弹上她额头,“吃你的吧。”
二人笑闹一阵,云檀才开口说起正事:“今夜是锦州城的元宵节,听说很热闹,你想不想去看看。”
周挽之生在南方小城,早年背井离乡,亲缘淡泊,后来忙于发扬瑶绣,夙兴夜寐,倒是从没见过这种传说中的年节灯会庙会。
云檀原以为周挽之会拒绝,却没成想她说:“好啊,那今夜我们去看看?”
云檀一愣,她是不知道锦州城的元宵节同游,有男女定情的意思?
但是不管周挽之知不知道,云檀现在都学聪明了,只要周挽之没有亲口承认的事情,那就当做它没有好了。
想到这,云檀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唤来侍从匠人,轻手轻脚地将陶范抬出去烧制,而周挽之的呼吸也在云檀的细心呵护下逐渐轻盈。
……
夜晚很快到来,周挽之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她这些天头一次回到客房,侍女们端来女装叫她换上,且在镜前妆点了一番,周挽之本身五官就长得精致小巧,此时妆点过后更显得玲珑清秀,更衬得她眉如远山,瞳似秋水,肌肤吹弹可破。
她一头秀丽乌发绾做双刀髻,眉心钿支秋海棠,再看镜中,如珠如璀光华夺目。
除了手指里泥垢实在是多以外,看着倒真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看着侍女来来往往,不由得道:“原来,柯庄主看出来我是女子了?”
侍女中年纪最长的绿玉福了一福身子,回道:“庄主是看出来了,不过到底想着怕姑娘难堪,今日才吩咐我等给姑娘梳妆打扮,实在抱歉。”
周挽之摇了摇头:“无事,性别一事我本也不打算隐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