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这样绣吗?这世上还有如此精妙的绣法?”
“我看到绣图的一瞬间,感觉有风拂过脸颊,太传神了,仿佛这桃花在动一样。”
刺绣比的不止是绣技,还有巧思,只有绣技没有审美,那所绣之物,不过是精美的俗物罢了。
包括苏卿卿也对着那一副绣品怔愣,胜负已见分晓,若让她绣,哪怕是照着周挽之的成品去刺绣,她扪心自问,都绣不出周挽之这样。
周挽之如今才几岁,十五?十六?
苏卿卿一时间失了语,比起嫉妒,她更惊叹于周挽之所表现出来的与年龄不符的天赋和才华。
绣楼中一时间议论纷纷,有觉得周挽之惊为天人的,还有咬死站苏卿卿这头的。
但苏卿卿却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垂眸开口道:“是我输了。”
一直为苏卿卿据理力争的李彦婷等人满脸不接疑惑:“卿卿!”
苏卿卿却低着头,朝周挽之福身一礼:“你的绣工炉火纯青,我自叹弗如。”
周挽之点头回礼,她的灵魂可有三十八岁,学绣多年,照理来说赢二十出头的苏卿卿是有些胜之不武的。
她想直言一句自己赢得不算体面。但看看如今的局势,和这句身体的年龄,只怕是又会被当做嘲讽,便也作罢。
周挽之格外谦虚道:“我年纪尚小,资历也浅,方才也说过了,咱们往后姐妹相称,刺绣一事上更要取长补短,我也有很多不懂,仰仗各位相互教导学习,三人行必有我师。”
“我做得你们的师父,你们自然也做得我的师父。”
接下来的讲课顺遂了很多,周挽之着重讲了瑶绣的挑花和一些基础刺绣技法,不多时便到了下学时间,前来学习的绣娘们也开始了一大早新的忙碌。
周挽之则收拾好自己的讲学用品,乘车径自去刑场,她没有打扮,甚至除了教学用的绣品什么都没带。
来到菜市口时时辰尚早,周挽之在一旁的茶棚点了茶,再随手买了一本话本,闲懒地在茶棚里坐到午时。
日至中天,菜市口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午时三刻,两个戴着木枷的中年夫妇被官差推赶着走来,沿街烂菜叶子臭鸡蛋不时扔到他们身上,周挽之遥遥看一眼。
只见周昆和陈佩兰已然瘦了许多,在牢里待得太久,两人头发杂乱如草,形容枯槁,陈佩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腿软如面条,完全是被官差拖着走。
周昆的身影则更加佝偻,一步一步地拖着,官差不时狠狠抽上几鞭子,周昆又多往前蹿几步,破锣嗓子唉唉叫唤。
茶铺的水更漏缓缓来到午时三刻,秋后的蝉鸣微弱,又带着垂死挣扎的意味,周挽之将手中茶杯转了转,一饮而尽,紧接着将三文铜板放到了桌上。
人群不算太挤,毕竟镇上的人对杀头这种事看得也不太热衷,菜市旁赶集的民众倒有几个不嫌事大的。
刽子手和县老爷都已经就位,两名刽子手都取出了磨得锃光瓦亮的环首刀,手中的豁口碗盛满了酒。
辛辣的酒一半饮入口中,一半被刽子手们一口喷在了刀上。
陈佩兰尖叫哭喊起来,腿根缓缓洇湿,空气里弥漫着阵阵骚味。
周挽之来到了人群最前端,身前没有掩饰,她抱着臂站在陈佩兰面前,腥臊味更加浓郁。
她毫不掩饰眼里的嘲讽和轻蔑,陈佩兰看到她,破口大骂:“贱蹄子,畜生,我就应该把你和你爹娘一起弄死!!”
陈佩兰红着眼歇斯底里地嘶吼:“周挽之,我要拽着你下地府,周挽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