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丛的阴影如同不流动的死水一样覆盖着他。
只有风来时,树丛会微微摇晃。
那个时候,阴影也会勉为其难地随之缓缓流淌,时不时露出少年苍白的足。
白得可怖,像是刚从蚌里挖出来,用凉水冲洗干净的珍珠。
上面有点点斑驳的血。
红。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对被射落的雪白信鸽。
月光就那样,水银一样地从缝隙里滴落下来。阴影……黑暗……所有的那些东西,都被切割得宛如鬼怪的魅影。
蝉在叫,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
来到这里的这一对男女选择了这个地方。
或者说是男人选择了这个地方。
就在树丛边,在把女人剥鸡蛋壳一样解开衣物之前,男人先给了她一巴掌。
他压低了声音,警惕地威胁道:“不许叫。”
那双粗糙的手依旧虚虚地掐在女人的脖子上——他在中途似乎心忽然软了一下,但是很快那颗心又重新硬得像一块石头。
女人颤抖着,很快,她慌乱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表示
自己会保持安静。
然后便是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就像是地窖里饿得红了眼睛的老鼠互相啃噬,他们在肮脏潮湿满是石砂的地面上,在这个就连空气里都带着黏腻闷热的血腥味的世界里,用力地拥抱着对方,发出低低的哭泣声。
不是因为关于失去为人自尊的痛苦而哭,也不是为身体传来的屈辱的快感而哭,只是哭泣……在这种时候,总是应该哭泣的,也只能哭泣。
他们谁都忘记了要压抑声音,而这是人间最肮脏也最干净的声音。
而这声音则传到死者的耳朵里。
……
啊,有人在哭。
空气里有奇怪的味道……
令人作呕的……
是腐烂的泥土,人体的膻腥,以及作为底色的,猩红的血的味道……
‘请,请用力地爱我吧!’
‘有今日的这番际遇,我们或许是前世的夫妻也说不准……’
‘啊……哈……’
……所以说,原来不是哭啊……
久见秋生躺在被血浸泡得发烂的土地里,思维缓慢地想。
味道……嗅觉。>>
嗅觉回来了。
身体……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
他轻轻动弹了一下手指。
土地传来湿润黏滑的触觉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