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应该也是爱女儿的,但是这种父母啊,第一爱的是有出息的儿女,第二,爱的是服管教的儿女。在江母心中,无所不至的看管也是爱儿女的一种表达方式,还是最主要的一种。见江燕儿被自家娘亲以关爱之名束缚得几乎没有伸展空间,大家望向彼此的眼神都透出几分唏嘘,连一直沉浸在自己神游世界里的景明都一怔之后也目带怜悯地看向江燕儿。江燕儿朝天仰面,眼神空空,似乎在看云天上那盘旋的飞鸟,不知在想些什么,面无表情了半晌,忽地柳眉倒竖,喝道:“小于!还不死过来!老娘火大得很!倒是想去找个野汉子败败火了!”她说得咬牙切齿,两眼透出的光竟有些疯狂。这下,即使是小于也呆住了。幼蕖与杼羽、景明等人对望一眼,都是一个想法:这位江家小姐,莫不是给什么邪祟附身了?幼蕖暗暗招呼了一声小地绎镜,让其来照一照江燕儿。几个小家伙听说要出门,自然是兴冲冲地都跟了出来。幼蕖行路,小地绎镜就带着黑云儿与两只小仙芝在周围乱飞。“来啦来啦!”小地绎镜很兴奋,可听说任务后声音就有些蔫:“就为这?”虽然有些瞧不起这任务,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江燕儿照了个通透。片刻之后,小地绎镜的声音传入幼蕖耳中:“没事儿!干干净净的!身魂合一,没有什么异常!我走啦!它们还等着我呢!”“行,你走吧!哎哎,玉生它们怎么没和你在一起?黑云儿可别乱跑啊!”幼蕖有些不放心毫无反抗能力的小仙芝,小地绎镜就这么放着两个小家伙跟在黑云儿后头?芝人芝马胆子是愈发大了,黑云儿又是个爱闯祸的,要是玉生雪芽落到哪个野兽或是修士手里,只怕立马葬身人家腹中,救也救不及!小地绎镜却是让她放心:“能留下黑云儿的可不多!两个小家伙现在学坏了,整天吊在黑云儿身上,还涂得黑不溜丢的,你都瞅不见!放心吧,没人能发现的!再说,我一闪就回去了,神仙都追不上我!”空中一个极小的光点一闪而逝,幼蕖没好气地呵了口气,她操心几个队友不够,还要操心这几个小家伙!景明递了个眼神过来,悄悄对幼蕖摇了摇头,示意她也查过,江燕儿一切正常。只可怜小于,他期期艾艾又犹犹豫豫,脚尖在地上打磨着不敢过去。幼蕖忍笑,低声道:“刚刚不是话还说得漂漂亮亮的?怎么才转身,就不敢去了?”小于苦着脸,厚厚的两片唇都在打颤:“你没听她说么?我哪能是什么野汉子?做不得也!做不得也!”他怕江夫人活撕了他!不,即使江夫人不撕他,他也不能从。小于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江燕儿自是听到了,她冷笑一声,面带鄙夷,道:“美什么呢?我是让你拿几粒清心丹来!”小于如蒙大赦,僵硬的身体立刻活泛起来,颠颠地跑上去,掏出两粒清心丹:“您请!”江燕儿上下瞧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我要找野汉子,你也配?你就是条……”大家不禁色变,对同门呼来喝去也就罢了,勉强忍她是个骄纵性子,尽量不起纷争。可江燕儿这话明显是侮辱人了,哪怕小于能忍,杼羽和陈知秋两人也忍不住要路见不平了。可江燕儿一顿,最后一个字她到底没吐出来,只磨了磨牙,鼻孔里“哼”了一声出来,接过了清心丹,一仰头干咽下去。小于倒是又掏出几个小瓶子来:“要不要来点灵泉水?”“滚!”不出意外,江燕儿又是一声娇喝。小于“嘿嘿”一笑,从善如流,转头就退下。“等等!”于简言当即立正、转身、伸手,鼓鼓的胖腮帮神情严肃,掌心端端正正立着一瓶灵泉水。江燕儿再赌气,也忍不住被这家伙逗得嘴角一弯,竟然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来。她慢慢伸出手,接过那只玉瓶儿,慢慢地饮下,神情平缓了许多。幼蕖低头看着山脚:“这些石块倒是有些奇怪。”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只见山脚堆着些块块垒垒,大大小小地沿着山路摞过去,更随着山路的盘旋上升而延伸,似乎路有多长,这些块垒就堆了多长。这些土块石块明显不是天然散落,而是被人有意堆叠。而且石色各异,应是从各地汇集而来。大体都是两三片薄薄的石片垒在一起,下方以一根竖条形的石块或土坷垃撑着,就像是路边长出一长排古怪的杂色蘑菇。陈知秋猜测道:“大概是这里乡野的什么仪式?拜神、敬天之类?不然不会如此齐整。”他出身亦是乡野,对民俗自是有些了解,他见景明似是感兴趣,便又说具体些:“其实凡俗各地皆有供奉不同神只。有些其实是当地散仙,亦有精怪通灵,会些普通法术,还能托梦显灵,只是善恶不同而已。唬弄凡人是足够了。“乡野村妇愚夫,大多求发财平安,这些神只受了香火好处,得空的时候也会伸个手帮点忙,以示灵通,这样才能维持在民众心目中的权威,好保香火旺盛。”大家眺望了一下,远处十数里地隐隐有阡陌田舍,是个村镇所在。“那这应该就是当地乡民所为了,我们沿着这山路走走看看?”杼羽建议,“反正也是历练世事,哪怕是见识一下乡土人情也好。”大家自是没有异议,颇有兴致地顺着山路往上走。幼蕖却是多了一份谨慎。山里闭塞,民心易被操弄蒙骗,她是见过山间邪神作祟的。当初联珠山脉旱魃为害就是因山魈成精所致的祸事,害的岂止是申红云等女子?可叹的是那么大一片地方,那么长时间,族老乡里,竟无人发现他们供奉的“山神”是邪妖。若这里的叠石也是为供奉神灵——那此地神只也有些古怪。她只担心,莫非又有邪神作祟?:()清都仙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