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年赶过来那会子我已经靠在门框上快要晕过去了。
“宸宸!”他快步冲进来,拽过我羸弱的身子就将我打横抱起来,送去自己的房间。
院子里的人还叽叽喳喳叫嚷着不肯离去,见陆锦年将失血过多愈发虚弱的我从厨房抱出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提起了心:“她咋啦?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能出啥事,不就是要她点血吗?现在的年轻姑娘就是矫情!”
“对啊,想当年我在地里干活,镰刀砍断腿筋流了满地血也没像她这样直接倒进了男人怀里……”
“她不会以后真不给我们血了吧?”
“怕什么,我们这不是已经保存了吗?管好咱们自己就成了,至于别人,爱咋样咋样!”
陆锦年将我放在床上,手脚麻利地去给我配药剪纱布。
“我家正好有敷伤口的止血粉,是我在省城大药房买的秘方药!中药磨成的药粉,用在伤口能瞬间镇痛止血!不过我看你这伤口像是刀切的,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先消消毒……消毒比较疼,宸宸你忍着点!”
我浑浑噩噩的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呢,他就已经小心翼翼抬起我的胳膊,将一小瓶消毒水倒在了我的伤口处。
辣痛感顿时在手臂上炸开,传遍全身神经系统,我无力的躺在床上痛吟出声:“疼……”
陆锦年手快的用干净毛巾处理好我手臂上的污血,一秒也不敢多耽搁地把止血药粉盖上来:
“你啊,就是不听劝!你都已经不是神仙了还管什么苍生疾苦!镇上的这些人都是白眼狼,你没听见他们刚才说什么吗?
你都虚弱成这样了,他们却只担心你以后会不会不给他们血了!
你给他们一回两回,他们就敢来要你三回四回,当善心变成了常态,那你舍己为人付出的一切在别人眼里都会转化成理所应该!
这世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宸宸,你当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还是悟不透这个道理呢!”
我疲惫的别过头闭上眼睛,不是悟不透,而是还不肯死心,总怀揣着一丝希望……
小穷奇也从暗处跳了出来,乖巧地偎在我腰侧,委屈嘟囔:“姐姐,你又割肉取血……纸人说得对,姐姐你就不该对那些凡人有求必应!”
我抬起沉重的胳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穷奇顺毛:“我好累,想睡觉。”
小穷奇乖巧伸出舌头舔了舔我指尖:“姐姐睡吧,宝宝陪你……”
陆锦年帮我包扎好受伤的手臂,意味深长的瞧我一眼,无奈放轻语气:“睡吧……今晚,我守着你。”
我安心地合上双目,呼吸渐渐平稳。
脑中思绪也不受控制地沉沦于一片漆黑混沌……
迷迷糊糊,我好像来到了青烟弥漫,森冷可怖的阴曹地府。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面前忽起狂风,扬起沙石,吹得我挣不开双眼。
我下意识别过头用手臂作挡,等待良久,那风沙才蓦地消停。
然而我再抬头,却发现原本荒芜凄凉连只乌鸦影子都瞧不见的四周竟然化成了一处怪异的石壁宫殿。
头顶罩着看起来还挺眼熟的金光符咒法阵,周围跳跃着漫漫滚烫的红色火焰,正前方烟雾笼罩下好像有一片深渊,深渊里闪烁着六道不一样色彩的光泽。
我想靠近细看,却被一道金色神光给强行弹退了开。
好不容易站稳重心,缓过神,却听见头顶传来土伯与龙玦的声音:
“娘娘体内那缕元神已散,怕是撑不到孩子降世……”
“本帝会保她们母子平安的。”
“一旦打碎六道,换一神重生,那便是天大的罪名!六道起,万物生,六道碎,三界灭!”
“本帝管不了那么多了!那可是本帝的妻子!本帝虽死无憾。”
“请大帝三思!”
“请大帝三思啊——”
震耳欲聋的山呼声从头顶八方袭来,我仰头心急地不停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可很久,都没找到说话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