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跟着了。”薄耀舟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清清嗓子,“我跟我女儿单独说几句话。”
薄幸月也没薄耀舟会亲自找过来,她在思考要不要装没看见一走了之。
多可笑,对着薄耀舟,她居然连一声“爸”都喊不出来。
薄耀舟步履蹒跚地走到她面前,嘴唇翕动:“听说你受伤了,我就过来看看。”
医院外人潮汹涌,薄幸月本能地不想跟他在这里纠缠牵扯。
“我没什么事,不是好好地站在您面前吗?”薄幸月攥紧了指节,明面儿上淡然的像一阵捉摸不住的风。
薄耀舟无措地看着她,默然叹了口气:“跟爸爸聊聊吧,就在你们医院旁边的茶馆。”
薄耀舟担任市长数载,报道上他的照片刊登过数次,说不定就会有人眼熟他。
不想被熟悉的同事撞个正着,薄幸月松了口,迈步走向茶馆。
选了个僻静的角落,两人正对面坐着,关系尴尬到时间都要静止了。
服务员将茶水端上桌,茶香蕴散开,漂浮在空气中。
薄耀舟照例嘘寒问暖,又握着茶杯,酝酿了许久。
薄幸月回的话很简单,基本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而后,薄耀舟给她递过去一杯热茶,浑浊里的眼睛满是歉意:“爸爸一直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当初爸爸不该打你的。”薄耀舟抿了口滚烫的茶水,勉强支撑着,继续说道,“你方阿姨也总惦记着这事儿,说我做的太冲动了。”
那时候,因为她打了薄初那一巴掌,方兰茹就想动手收拾她。
没想到推搡间,方兰茹流了产,根据医生的检查结果,她再不能生和薄耀舟的孩子。
为此,薄耀舟大动干戈,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她,并且放下狠话,说不想再在这个家里见到她。
薄幸月没说话,良久,了然般点头道:“我之后会接受您的安排出国留学,不会再在这个家里碍您的眼了。”
高考前夕,薄初故意通过他人告诉季云淮,薄幸月跟他在一起都是一种报复自己的手段,这段感情不过是他玩玩而已。
所以少年才会在大雨天,于学校的后巷跟她对峙。
少女撑着一把小伞,五官明丽,大雨纷飞中,眼前的那道身影都要变得模糊。
雨珠坠到她的眼睫上,雾气濛濛,她的眼底爬上一层湿漉。
薄幸月只是觉得,她已然深陷泥潭,生活中看不到一丝光亮,也不想再缠着季云淮了。
他该拥有更好的,而不是跟她一起拥有一个未定的未来。
所以,在那声质问后,少女说了最决绝的话。
两厢对峙中,见她没开口,薄耀舟拿出包里的一份文件,眉目如皑皑风雪,“之后我要是不久于人世了,遗嘱我已经立好,上面写的都是你的名字,你要是不放心——”
薄幸月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够了,我只是不理解——”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的爸爸不喜欢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望着那杯茶里浮浮沉沉的茶叶,心绪也像不断被热水冲刷,唇角漾起自嘲的笑意。
“可能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可能我不是你想要的乖小孩儿,可能比起方兰茹,你从来就没爱过我妈妈。”
那些私心和残酷的真相被一点点被撕开。
她的指甲几乎要扣进掌心的内里,起身从座位上离开,“对不起,跟你待在一起,每时每秒让我觉得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