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咬人,但是长得丑啊。”谢员外将他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以后你要再想赶,就赶回咱们家,别再驱着到处乱跑了,知不知道?”
谢刃嘴上答应,心里却想,不能在城里走来走去,那还有什么意思。
谢员外看着儿子左飘右晃的眼神,就知道他定然没听进去,但打是舍不得打的,家规再抄也没意思,便道:“你只要一年不闯祸,爹爹便说天山七侠客的故事给你听。”
谢刃是想听故事的,同时又觉得一年实在太长了,三百多天呢。
谢员外在他背上抚着:“那你说,能坚持乖多久?”
谢刃掰着手指算了算:“三天吧。”
谢员外抬手就是一巴掌。
谢刃笑着往他怀中钻,躲了半天,最后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摸摸地看。
父子两个人玩了一阵,最后也没把“到底要乖多久”这项重大议题给定下来,不过完全没耽误讲故事。天山七侠客,人只有七个,但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故事,加起来却比七百个还要多。谢刃听着听着,头一歪就睡着了。谢员外用一旁的薄毯裹住儿子,抱着离开了思过室。
院外,宁夫人正站在树下等,穿着一身嫩黄的裙子,看起来还是个刁蛮漂亮的少女,她单手叉腰,娇声问自家相公:“还说我惯着儿子,你这不比我更惯着?说好要关满半个月呢。”
“嘘,你声音小些。”谢员外找借口,“这院子里阴,让阿刃到咱们床上睡会儿,醒了再将他送回来便是。”
宁夫人啧啧撇嘴,男人,死要面子,口是心非。
谢员外边走边又问:“东西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齐了,有补药,还有几样值钱的灵器。”宁夫人跟在旁边,将谢刃身上的薄毯拉高,“你今晚就送去刘老板家里吧,向他赔礼道歉,只是他娘子那张嘴,你怕是又要挨一顿骂。”
“骂就骂呗,骂两句我又不会少一块肉,谁让这回真是咱儿子的错。”
“你说这小崽子到底是从哪儿找到的那么多尸傀?”
“谁知道呢,唉,这么大的本事,嘿嘿。”
“……”
两年之后,杏花城上空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利骨鸟,成日里凄厉长鸣,扰民不说,饿了就俯冲下来抓肉抓菜,眼神还不大好,经常将屋顶捅出大洞,搞得全城都惴惴不安。
这种鸟飞得极高,皮肤又硬,寻常的结界与符咒完全困不住,小城里的人们实在拿它没辙,便送了封书信,向三百里外的长晋宗求助。那么在长晋宗的人抵达之前,要怎么安抚这只似乎正在越来越暴躁的鸟呢,城主颁布命令,家家户户轮着将吃食挂上高塔,供它日夜取食。
谢刃怀中抱着剑,站在街头远远看着大人们忙碌,不解地问道:“为何要养着它?”
宁夫人往篮子里挑选着鲜果:“不是养着它,而是哄着它。”
谢刃摇头:“没意思。”
宁夫人笑道:“那阿刃说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就连抓都抓不住。”
“谁说打不过了?”谢刃把嘴里的糖咬得“咯吱”响,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天空中盘旋的黑影,“我拆了它的翅膀!”
水果摊的老板娘听到这话也笑了,当然不是欣赏称赞的笑,而是“小孩子知道什么”的笑,属于来自成年人的善意嘲讽。谢刃也不与她辩,只用手指在空中虚划,模拟着降服魔鸟的步骤。宁夫人付完果子钱,还想着再去买些糖糕,利骨鸟却再度有了动静。
城中百姓对它俯冲前的姿态已经很熟悉了,这阵也并不怕,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反正肉已经挂满了高塔,吃三顿都足够。
但谁也没料到,利骨鸟约莫是吃腻了牛肉,这回竟没有再飞去高塔,而是收起双翼,直直俯冲到最热闹的集市边缘,张开利爪如刺,抓向了一名三四岁的奶娃娃。
周围的大人都懵了,有人惊呼:“不好,这畜生要吃人!”
伴随着呼声的,还有连成一片的拔剑声!众人纷纷冲去救人,却有另一道黑影如风席卷,先是单脚踩上肉摊,借力往上一跃,再用右手牢牢抓住那恶鸟的足踝,被它带着飞上高空。
“阿刃!”宁夫人大惊失色,想要将儿子带回来,又哪里能追得上。全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齐刷刷抬起头,看着利骨鸟带人越飞越高,最后变成一个黑点。
“快,快些去追!”
“所有人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