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整个人都愣住了。
雪卷走了原本的废石残砖,纯白一片的原野上,一座全新的大殿正拔地而起,比寒山之巅的曜雀金殿更加恢弘,廊下玉钟被风击响,声响不沉闷,不压抑,而是清脆透彻,如阵阵春雨敲屋檐,生机勃勃灵动可爱,唤得万物齐复苏。
剔透奇花渐次开满大殿四周,珊瑚玉树一起弯拢,风吹得数万碧叶叮叮当当,玉币堆积,香风萦绕,乐传九霄。
空白的牌匾之上,一剑一弓隐隐浮现,后又消失无踪,如同一份跨越了千年的牵挂,在此时得到了很好的结果,所以总算能携手归而去,天地逍遥,再不归来。
红莲在谢刃面前徐徐铺开一条路,路的另一头,是全新的大殿,也是全新的时代,属于修真界的,属于每个人的。
崔望潮感动得热泪盈眶。
虽然这一切和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看着谢刃和风缱雪并肩站在大殿之前,他还是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学一学画画的,或者再不济,也得学一学作诗,否则要如何流传铭记?
不过不打紧,因为现场除他之外,至少还有一万个人也看到了这盛大一幕,当中总有诗画双绝者。人人都在想,原来传言不假,童谣也不假,帝君降临时,当真会有大殿平地起,珊瑚似雨落,先前之所以迟迟未等到,仅仅是因为此帝君非彼帝君。
风缱雪道:“是你。”
谢刃牢牢握着他的手:“是我,是我也不住在这冷冰冰的孤殿里。”
“……”
“就不住。”
于是这位万众瞩目的天选继任者,所发出的第一条指令,便是威风凛凛一个字,走!
丢下雄壮的殿堂,带着心上人,溜得比风还快。
留下一群还在激动余韵中的白胡子长老面面相觑,什么仪式都还没有,怎么人就跑了呢?
唉,头疼。
最后还是各大世家商议,大家先各自派出弟子,暂时替帝君轮流守殿。
那往后要如何安排呢,再议,再议。
至于要同谁议,反正谢刃肯定不想管。他先去了杏花城,又去了青霭仙府,然后什么临江城啊,机关城啊,天南地北的,统统逛了个遍,终于磨叽到了开学,如释重负卷起包袱,“嗖”一下就冲回了长策学府。
风缱雪扶着桌子,累得不行:“你逃命吗?”
“我不跑,万一那些白胡子老头又要让我去凛冬城呢。”谢刃哄他,“好了好了,下回我们走慢一点。”
风缱雪摇头:“你都说了有课业未结,他们又不会活活绑了你。”
“那我也不想见他们。”谢刃趴在桌上装死,“我没适应,听到烛照帝君四个字,我还是想当场昏迷。”
风缱雪道:“只是个名号而已,你若不喜欢,那便不准他们叫了。”
谢刃仔细想了会儿:“如果这样,书里岂不是要记载,我继任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是让大家撤退,第二件事就是不准旁人叫我的名号?怎么听起来这么昏庸啊。”
风缱雪拍拍他的脸:“无妨的,反正从古至今,像你这样身为帝君,还要伏案苦读,担心考试通不过的也没几个。”
“我是因为在明月岛待了几年,耽搁了好不好。”谢刃坐起来,“我想好了,以后那群长老要是再跑来问我有何指令,我就让他们将璃焕墨驰全部找回来陪读,凭什么他们学成下山了,就我还有八门课业未结?”
“你想让他们陪读?也行。”
“嗯?”
“正好,我也想回青霭仙府。”
“当我什么都没说,璃焕是谁,不见。”
风缱雪笑着凑近他,在侧脸亲了亲。
窗外,清风如丝,竹影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