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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长策学府众人进入野风渡后,关于他们的传闻就一直没断过,流传最广的一则,是说竹业虚在一场雷暴中身受重伤,其余人也被巨兽吞噬大半,因为细节描述实在详细,所以就连白苹都一度当了真。而此时他看着齐齐整整的三十名长策学子,心中在想什么暂且不表,至少面上是在不易觉察的一抽搐之后,方才端出一个勉强能见人的表情,上前皮笑肉不笑道:“竹先生怎么来了。”
竹业虚道:“沧江会,长策学府自然要来。”
白苹又问:“怎么,野风渡的妖邪已经斩尽了?”
“野风渡共分上、中、下三重境,长策学府已斩尽上重。”竹业虚道,“余中、下两重,白宗主若有兴趣,也可率门下弟子前去一探。”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传到了现场每一个人耳中,引来一片细微骚动。能在短短三年间清剿完野风渡三分之一的妖邪,还是最为艰险的上重境,长策学府,当真是名不虚传。
白苹脸色越发难看,却又不好当众发作,此时落梅生也走过来,先是向竹业虚拱手行礼,而后便道:“既然长策学府都来了,今年的沧江会想必会热闹至极,白宗主,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现在就开始吧。”
“好,好,现在开始。”白苹甩袖回到座上,道,“不过得先换个规矩,每场比试,人数各不限制。”
璃焕手持长剑,瞥了眼对面琳琅学府的数百弟子,不动声色地骂了一句,草包。
墨驰跟着一笑:“姓白的若真有胆子,就该在人数不限之外,再加一句生死各论,我倒要看看此场对决后,他们还能剩下几人。”
长策学府众人转身,随竹业虚一道步入座间。其余学府弟子纷纷避让,主动替他们让出一块空地,有互相认识的,也偷偷笑着抬手打招呼。原本一片沉沉死气的现场,因为这三十人的加入,突然就变得鲜活生动起来,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记忆中少年们的盛会,被呐喊与笑声填满,夏日阳光灿烂,有飞花逐月,有流萤万千。
落梅生也重新落座,心想,这回有好戏看了。
随着一声金玉声响,这一届的沧江会正式开始,而在另一头的镜湖,谢刃也拉着风缱雪的手,悄无声息潜到了最深处。
结界将黑绿的死水阻隔在外,风缱雪问:“你先前可劫过狱?”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才想起问我有没有经验?”谢刃笑道,“晚啦,我没劫过。不过不打紧,倘若连这点芝麻小事都解决不了,过阵子我要如何替你讨公道?”
风缱雪摇头:“修真界想救桑道长的人应当不少,他们都没得手,你却说是芝麻小事,传出去小心被人打。”
谢刃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只将长剑单手半出,灵焰穿透结界,守在监牢入口处的十八名守卫尚未来得及回神,便已横七竖八倒在了地上。
风缱雪继续说:“看你这吊儿郎当的表情,一样欠打。”
谢刃撇嘴:“怎么也不夸两句,人我是解决了,门留给你来?”
风缱雪拒绝:“将费事的留给我,你倒是会挑,我不。”
一边“我不”,一边还要后退两步,撞得结界随水波晃动。谢刃笑着拉住他的手:“小心。”
就这么着,硬是将劫狱也劫出了风花雪月,有一种迷惑的浪漫。两人并肩前行,坚硬的玄铁在炽火与寒霜下,裂开道道纹路,灵焰如一把跳舞利刃,优雅轻盈地回旋在幽深回廊中,将所有的惊愕与惨呼都扼断在喉咙间。
喷溅的鲜血也被结界依次包裹住,像大小不一的水球悬浮于幽绿水下,明珠的光芒穿透这一片红绿,照得四周越发幽静奇诡。水牢的尽头,桑东方正在墙角打坐,他浑身伤痕累累,头脑也一片浑噩,已经感受不到外界任何声音,所以直到被人从腋下托起,方才稀里糊涂地睁开眼睛。
“道长。”谢刃搀起他,“先离开这鬼地方。”
桑东方声音干哑:“外头——”
“外头已经没有了守卫。”谢刃道,“走!”
风缱雪匆匆跟在两人身后,在离开的一瞬间,反手扬出一剑,千重寒冰立刻将整座监牢裂纹重新封印,湖面依旧一片浪静风平。
守在岸边的鹦二月顺利接到桑东方,带着他一起回到了二十五弦。
…………
春潭城中的沧江会还在继续。
那条“不限人数”的新规矩,并没有替琳琅学府增加太多优势,金光灿灿的金薤才子们依旧在各项比试中接连落败,输得惨不忍睹。慢慢的,其余学府就都看出来了,长策学府这回是半分面子都没打算给琳琅学府留,再没有传统的“点到即止”,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对方输,姿态难看地输,被从飞剑上击落的,被符文捆成粽子的,活脱脱一场闹剧。
白苹怒不可遏:“放肆!”
“白宗主不必动怒,我们在那苦寒荒蛮的地方待了三年,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礼仪规矩,自然记不住太多。”璃焕说这话时,脚下仍踩着一名金薤才子,“如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
墨驰也将面前两人踢飞台下:“还有谁?”
白苹将目光转向竹业虚,面色铁青:“竹先生,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竹业虚微微点头:“的确很好,多谢白宗主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