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吉劝不住她,只好让一旁的宫娥引她去了偏殿,奉上茶水。
李羡鱼在偏殿中等了许久。
从天光初升等到夜幕四合。
直至宫中四面华灯初上,才终于见承吉自外而来。
她站起身来,却见承吉躬身向她致歉:“公主,陛下醒了,可如今恐怕……”
他欲言又止,半晌只是别有深意道:“恐怕不适合见您,还请您暂且回返。”
更漏声随之迢迢而来,再过半个时辰,便又是宵禁。
李羡鱼不得不向他辞行:“那承吉公公,我明日再来。”
承吉笑着比手称是,恭敬地让宫娥提灯送她往回。
她随着宫娥步出偏殿,顺着玉阶而下。
走到当中一处平台的时候,她遥遥望见,一列美姬正顺着另一侧的玉阶徐徐而上。
她们身着舞衣,细腰高鬓,发上的金簪与手中的宫灯都格外明亮,像是在夜色中靡靡盛开的花。
李羡鱼轻垂下羽睫。
似是明白过来,为什么父皇不适宜见他了。
他要赏他养的花。
此后,一连两日,皆是如此。
天明去,皇帝未醒。
而暮色开始四合,美姬们便又提着宫灯,往太极殿中而来。
她的父皇,似乎永远也没有空隙见她。
第三日,是个阴雨天。
李羡鱼不知所措地坐在榻边,望着羽睫密闭的少年,望着他重新开始渗血的小臂,心绪也像是随着窗外的秋雨,渐渐变得低落而潮湿。
照夜清留给她的时间有限,而如今,已过去大半。
她却连父皇的面都还未见上。
夜雨敲窗。
李羡鱼染露的长睫徐徐垂落,指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袖缘。
她想,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
而此时,远处的槅扇被人叩响。
秋雨声挟裹着月见的嗓音渡进殿来:“公主,顾太医过来了。”
李羡鱼一愣。
像是绝境里的人见到了希望,她匆匆站起身来,将槅扇打开。
槅扇外,是月见与漏夜前来的顾悯之。
他提着医箱,手中执一柄苍青色的竹骨伞。一侧的衣衫却仍被打湿,在雨夜里显出格外浓重的深青色。
李羡鱼给他递了方帕子,迎他进来,怀着希冀,不安地询问:“顾大人,照夜清的事,可是有什么眉目了?”
顾悯之对上她殷殷视线,握着绣帕的长指略微一顿,良久方低声道:“我这些时日,与太医院的同僚一同商议过此事。仓促之下,得出个方子来,兴许能有成效。只是——”
他顿了顿,徐徐将方子递给她,像是将选择的权利交到她的手中:“此方极为凶险……且,只有一二成的把握。”
李羡鱼愣住。
她没有接过方子。
只是站起身来,从箱笼里翻出她曾经与临渊打六博用的一枚玉骰子。
她将骰子握在手里,轻声道:“一二成的把握,是不是,便像是我现在将骰子掷下去,正好能看见陆那样小。”
顾悯之有些不忍,但终于还是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