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咬咬唇角:“他们都说这种病治不好的,说我婆婆活不成了。”穿破旧布鞋的脚在地面来回磨蹭着:“等婆婆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周琨钰轻轻把她揽到怀里:“你婆婆不会走的,我保证。”
其实作为医生,她很少说这样的承诺。
这与她们的职业素养相悖,毕竟医疗过程中一切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而医生并非神明。
可这时小女孩在她怀里抖得仿若雏鸟,抓着她的手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仰起小小面孔来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让人想起辛乔:“真的吗?”
“嗯,婆婆只是需要做一个手术。”
“什么手术?”
周琨钰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给她听:“我是医生,我就是做这个的,所以你不用害怕,明白吗?”
小女孩哭了。
当在黑暗里跋涉已久、看到第一抹曙光时,人的第一反应不是笑,而是哭。
周琨钰的心一直揪着。
她忽然想,当年因周承轩没有充分告知风险而死在手术台上的那个老人,她也会是对某个人来说无比重要的存在吗?
她也是从邶城郊区来的,她的儿子媳妇接受了当年慈睦的赔款,可听说她还有个小孙女,那个小女孩是否也倚在村落里木扉腐朽的门框上,脚边卧着只从小陪她的小黄狗,眼巴巴的盼着进城做手术的婆婆回来?
周琨钰垂眸转身,几乎不敢再看小女孩的眼。
她们留下药物,又安排村里等雨势稍小的时候送老人去当地医院,准备离开时,一只小小的手拉住周琨钰。
周琨钰回头。
小女孩把一捧玻璃糖塞到她手里:“医生阿姨,这给你。”
“我不能收。”
“这是我最好的糖啦。”小女孩腼腆的笑。
那是一把裹着五颜六色彩纸、现在已不多见的老式糖。
一看那外观,就能联想出各种色素糖精堆砌而成的口感,可是小女孩珍惜的捧着,这糖显得那么贵重。
小女孩眼睛亮闪闪,便如这样的糖纸,小声跟她说:“医生阿姨,我长大后也想当你这样的人。”
周琨钰柔和笑问:“我是什么样的人?”
“会救人命的人。”
周琨钰的心里又是一扯。
她是挽救人命的人,还是漠视人命的人?
还好她这次为了保证体能,带的不是醇苦黑巧,而是高能量的牛奶巧克力,她从包里掏出来尽数给了小女孩,又同她说:“等我回邶城,想办法多寄些书给你,你好好学。”
小女孩用力点头。
周琨钰看着她的这副神色,毫不怀疑未来又将有一个女孩怀着坚定信念,背着书包走出大山,奔向自己的广袤未来。
义诊又持续了全天,直到暮色沉沉,周琨钰她们回到昨天的院落里暂作休息外加吃晚饭。
她全神贯注的太久,精神和体能都已紧绷接近极限,一阵目眩之间,脚步一个踉跄。
旁边有人伸手一扶:“小心。”
手臂传来熟悉的力道和触感,才让她意识到,扶她的人是辛乔。
在她最乏力的时候撑住了她的人,是辛乔。
她笑笑回眸:“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