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乔也不知在跟阳光较什么劲,偏不皱,就淡着一张脸。
到站下车,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周琨钰的高档小区。
现在这里的保安已经大多认识她了,看她穿一件洗得略微变形的长袖t恤和松垮垮的牛仔裤往里走,也不会再拦着她盘问了。
辛乔心想,为什么不盘问呢?她明明与这里是格格不入。
大概真有“温水煮青蛙”这件事,什么事一旦发生得次数多了,人就对其中的吊诡麻木起来。
她就是这样着了周琨钰的道。
到周琨钰家,她不知怎地敲了敲门,没人应,周琨钰大概觉得她会自己开门。
她进去,看到客厅的遮光帘还没拉开,她一下由日光世界,陷入混沌国度,好像这里的一切都是藏在暗影中的,不可捉摸、不可言说。
辛乔穿着薄薄一件t恤,忽然觉得脊骨发寒。
她褪厚衣服褪得太快了,好像要推着季节往前走,去看周琨钰穿上春天的绿裙子。
她在客厅里默默站着,大概周琨钰没听到她动静,从床上起来了,拉开卧室的门,倚在门框上远远的瞧着她。
周琨钰的卧室里是有光的,她的身影被打亮,浅米色的睡袍湖面一样翻着粼粼的波光,而她的皮肤比浅色丝缎更白,披在肩头的乌发落了一缕进领口,扫在秀雅的锁骨上。
周琨钰整个人是端庄的,却又不断有小细节这样勾着人。
辛乔远远回看着她,没说话也没动,攥紧手里的油条袋子。
周琨钰趿着拖鞋向她走来,在墙边按了下,厚厚的遮光帘自动向两旁溃散,像被窗外日光打败的逃兵。
周琨钰笑了下:“坐啊,我先去洗漱。”
她走了,辛乔到厨房找了只碗,把豆浆倒出来,扫一眼流理台,这里的油盐酱醋她都用过了,嵌进一个个琐碎日常,布满了生活痕迹。
都是她。
都是她和周琨钰。
她曾在这里切黄瓜切西红柿,周琨钰会闲散的踱进来,纤长的手指拈一块送进嘴里。
软唇。贝齿。水灵灵的蔬果。
若她会画画,一定会觉得那是顶值得描绘的一幕,可画笔又描不出那样的馨暖真实。
难道那些不是真实发生的吗?辛乔分明能看到回忆里的河面被生活擦出写实的颗粒质感。
她端着豆浆和油条一起放到餐桌,很快,周琨钰走过来坐到她对面,带着清新又奢贵的洗面奶味和牙膏香气。
她咬一口油条,嘎吱嘎吱脆响。
她喝一口豆浆,白皙的喉头微微滚动。
通透的晨光把她额发照得纤毫毕现,她像往日一般笑着对辛乔说:“真的很好吃。”
好像昨夜的录音是一场噩梦,一场幻觉,放到日光下照一照,就什么都不剩了。
周琨钰去漱口洗手的时候,辛乔甚至真的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
还在。
那段录音还在。
直到周琨钰走出来,辛乔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抬眸,看向她,嘴唇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