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种话的确让人紧张,无论你胸中是如何的豪情万千,一门心思只想把自己的全部人生都押上去。
可话一出口,还是尽可能放柔、放轻,像是怕惊扰了眼前人。
她说完以后,周琨钰微挑了一下唇角。
该死。辛乔微蜷了下指尖,为什么她会紧张到想要逃。
她明明是面对生死攸关的炸弹也不怕的排爆手不是么。
然后她想明白了,因为炸弹是已知,x射线透视仪帮她了解炸弹内部的每一处构造。
而面对周琨钰是未知,她未能做到知己知彼,她还没看透周琨钰,就忙不迭押上全部的人生,而周琨钰挑一挑柔润的唇角,她根本不知那是什么意思。
她确信周琨钰对她有感情,但其实她并不确信,这些感情到底是否足以周琨钰为她坚定的踏出那一步。
周琨钰微翕了下唇瓣,唤她的名字:“辛乔。”
其实辛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有点怕周琨钰用这种郑重其事的语调唤她。因为她记得她妈离开前,就用这种语调唤过她。
好像无论何种性格的人,离别当前,总会显出一种格外的郑重。
周琨钰到底还是觉得不行么?周琨钰到底还是要拒绝她么?
辛乔用力攥着自己的指尖,嗓子干到迫切的想要喝一口水,可山上哪来的水呢,她又发现自己紧张到更加想逃,拔腿就走的那种。
可是她没有。
她就是坦坦荡荡站在这里,如若爱是沉默冲锋的战场,那么死也让她死在这里。
清醒的、明白的、不留遗憾的,去面对周琨钰的一个答案。
周琨钰望着辛乔。
面前的年轻女人带着日月可鉴的坦诚,可周琨钰的第一反应是,她担不起。
如若今晚辛乔说的是“喜欢”,她可能还没那么震撼,但辛乔说的,是“爱”。
爱是什么呢。
爱是避无可避的飞蛾扑火。
爱是纵身一跃的虽九死其犹未悔。
爱是初心。
无从更改。不可变更。
周琨钰尝试着理了下自己的呼吸,尽量平和的说:“我没想到你今晚会跟我说这些。”
她不是什么磊落的人,生在周家这样的家庭,她能拿什么去回应这样一份坦荡。
也许她的语调让辛乔预感到了什么。
“啊。”辛乔这么短促的应了句,也说不上什么意味,可仍是笑着,望着周琨钰,一双眸子闪亮亮的。
其实方才唤完辛乔的名字,周琨钰转瞬之间想了很多。她深谙语言的“艺术”,很知道如何说话,才能让自己的拒绝妥帖而不失体面。
可辛乔笑着的神情,忽然让她觉得深深的震撼。
那是一种释然。
一种与当初辛乔说出“问心无愧,夜夜安枕”时同样的释然。
一种坦诚面对自己后的释然。
她把一颗心捧给你,哪怕知道你将执剑把它扎得鲜血淋漓,她也带着笑站在这里,一步也没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