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剧的武打很精彩,尤其是“郑玉娥”单挑三大猛将,被这脸生的小武旦演得是紧张刺激。
连一直没心思看戏的杜召,都入神了几分:“她哪冒出来的?底子不错。”
“听说上个月从燕平来的,小戏班,”张蒲清满意地叹一声,“没想到还真藏龙卧虎,走前一饱眼福,值了。”
杜召漫不经心道:“看得上,带去,天天听。”
“那不是砸人家班子嘛,缺德。”
“你还知道缺德。”
“和你待久了,耳濡目染。”
杜召睨过去一眼:“你这是骂我呢。”
张蒲清浅清一道嗓子:“看戏看戏。”
戏台上,“郑玉娥”一个下腰,耍起朴刀,随即起身翻转,一通爽快的武戏后,随锣鼓声下场。接着,“花荣”身穿蓝袍,头顶黑色红绒球扎巾,手持白色穗马鞭亮相。
杜召一见这武生的做派,又没了兴致,拿起茶杯轻晃了晃。
身后侍奉着的下人见他轻啜了口,又给添上新茶。
杜召昨个连夜从封城赶到沪江,两天一夜没合眼,多少有些疲倦。
他换了个姿势,胳膊架在桌上,微侧身扶额。
白解在上头看着他没精神的模样,叫人过来,小声对其耳边嘱咐几句话,就让退下了。
他也有些站不住,又困又累,脑子懵懵的,听着熟悉的唱词,不经发了会楞。一声激荡的响锣,才敲醒神魂。他晃晃头醒脑,再往台上看,扮郑玉娥的武旦换了行头出来,一身青白色,腰身紧裹,现出窈窕的身姿,一动一打间,云肩的穗儿灵动地甩着。
这身段,漂亮。
白解目光一直落在“郑玉娥”身上,倒非她生得倾国倾城,而是那动作舒展,出手迅疾,一股子英雄侠气。
这样的功底,没成角儿,可惜了。
不过这十里红场,伶人无数,你方唱罢我登场,想红火,难啊。
几场厮打,不见那她半分粗气。
正使双枪对抗,忽然“花荣”变换步法,一直背对着舞台。
白解看到“郑玉娥”眼神忽变,再看与她对戏的武生明显是掏枪动作,立刻冲下面喊道:“小心!”
随着一声长啸,演花荣的武生转身朝杜召开枪。
“砰”的一声。
没中。
躲得及时,子弹只擦伤肩膀。
白解直接跨过木栏,从二楼跳至桌上,拔枪上前,周围的护卫齐齐掏枪对着台上的狂徒。
那人反应也快,挟持住一旁的“郑玉娥”:“都别动!”
候戏的伶人们吓作一团,帘后有人惊呼:“长筠(jun)!”
演郑玉娥的武旦叫邬长筠,反倒淡定,被枪抵着脑袋,跟这杀手慢慢后退。
张蒲清上前:“你放开她!开了枪,你也跑不掉,识相的话,还能饶你一条命。”
“别过来!否则我毙了她。”
“好好好,”张蒲清退后一步,“你别冲动。”
杜召平静地坐着,瞧向杀手,看戏似的,还喝了口茶。他慢悠悠放下杯子,掏出枪,放在手里边把玩边笑道:“你这出倒是比刚才那戏来劲,这么演,早成角了。”
张蒲清无奈,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却又听他道:“动手吧,不过是多死一个……戏子,我最不怕伤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