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浅浅的光,浮在玻璃杯的表面,变成晦暗迷人的倒影,又落进池晏的眼底。
像是漩涡。
令人心悸的美。
松虞竟莫名地觉得脸热。她匆匆地将水杯凑到唇边。
但低头的一瞬,整个会客厅的光线变暗了下去。
而一束光又从头顶升起。
像是深海里的泡沫,缓缓照亮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窈窕而玲珑,身体曲线极美,像一条熠熠生辉的美人鱼。
松虞目光一凛。
一个女人站在二楼。
她穿着一条细细的银色吊带亮片裙。亮闪闪的水钻,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像人鱼的眼泪,璀璨到令人心碎。
那正是她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尤应梦。
一支乐团在她身后演奏。
而尤应梦毫无征兆地轻启红唇,开始唱一首歌。
这显然是一次糟糕的演出,她的肢体语言很僵硬,歌喉也太青涩,将原本妩媚的靡靡之音,唱得味同嚼蜡。
但她太美,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已经是一幅画。
在座的男人,无一不仰头望着她。不少人都露出隐秘的笑容,暗自交换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松虞不禁感到一阵恶寒,捏着酒杯的手也暗自收紧。
她一脸厌恶地看向荣吕。
怎样的男人,才会在这样的场合,像展示被拆封的礼品一样,展示自己的妻子?
对方站在一群脑满肥肠的高官里,众人都夸奖他得此娇妻,言语里不无暗示。而他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黑沉沉的目光,望着美丽的妻子,笑得极其满足。
突然间松虞却看懂了这阴鸷的目光:这正是荣吕的用意。
他就是要在众人面前,用这样的方式来折辱尤应梦。
因为他享受的就是强迫她本身。
一曲唱毕,那悬空的高台,慢慢地降落到了地面。
原来这也是另一个奇技淫巧的装置。
尤应梦转身要走,却被荣吕一把抓住手臂,直接拉进了怀里。
他抵着她的耳廓,无限缱绻地低喃道:“你还没给客人敬酒呢。”
尤应梦的脸立刻白了。
她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答应我的,就唱一首歌……”
“我改变主意了。”荣吕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吻着妻子雪白的脖子,丝毫不顾虑旁人暧昧的目光——像是湿哒哒的毒蛇,在自己的领地留下印迹,“你看,你的陈导演也来了。我最讨厌这种女人,装模作样,自以为是。你就是跟她在一起太久,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告诉我,宝贝,你是谁?”
“我是……你的妻子。”尤应梦说。
起先她的声音还有一点颤抖,但又慢慢变得平静。仿佛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她就完成了一次自我催眠。
“这就对了。”荣吕又重重地捏了一把她的腰,“乖,老老实实去敬酒,我就放你回剧组,拍完最后几场戏。”
松虞眼睁睁地看着尤应梦款款地从荣吕怀里走出来。像一只被束缚着脖子的鸟雀,走到某一个面目模糊的政客面前。
这美丽的提线木偶,微笑着举起了酒杯:“我敬您。”
一杯下去。
旁边的人却又开始起哄:“好酒量!再来一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