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医院打完点滴宋昭的体温很快正常,周肖屿却在家躺了一天。
周肖屿抬头看着天。猛烈的雨水拍打在他脸上,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天玩累了以后我们躺在草垛上,直到下雨我们才挽着手往回走。我们约定要变得更厉害,让所有人都没法再欺负我们……你还记得当时我说了什么吗?”
宋昭狠狠抿唇。
耳旁是雨水拍打的声音,但有更加清晰的声音穿透雨幕。对方声音稚嫩却坚定:“昭昭,你不用那么厉害也没关系啦……肖屿哥哥永远会站在你前面,把所有敌人都打退!”
眼前的雨幕亦如多年前的那天。
暴雨倾盆洒落,让人睁不开眼睛,只是他们不会再手挽着手了。
“昭昭,现在的你拥有一切啊,你有朋友,有家人,”周肖屿摊开手,“拜江行泽所赐,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凭什么啊……明明是你先发誓的,也是你先不告而别的,凭什么你能一次次抛下我,理所应当的站在别人身边?”
暴雨中,周肖屿声音如同哀切恸哭,“昭昭,我们明明约好了啊……”
宋昭眼睫微颤。
吸饱雨水的外套格外沉重……他像是要被拖垮了。
大概是太想从那些充满负罪感的回忆中挣脱。宋昭突然想到江行泽。那家伙在干什么呢。应该已经好好接过乔瑶的花,正微笑着发表获奖感言吧。
台下学生会疯狂鼓掌,连领导们也欣慰的站起身。大家马上毕业,这是最后一年,温暖的礼堂里大家应该会拥簇着江行泽,甚至互相拥抱提前预祝他英国留学顺利吧。
这样就很好了。宋昭想。
倾盆的暴雨让人眼眶发酸,宋昭却挺直背脊。
“周肖屿,我……”他轻声说,“是我先违约了,对不起。”
有些事情总得独自承担。就像多年前那个吹着鼻涕泡追在别人屁股后面的小孩也会长大。
成年后,你总得要学会一个人面对一切。
宋昭不由得朝周肖屿那边迈出一步,肩膀却突然沉的有千钧重。
“别过去。”有人按住他的肩膀。
倾盆暴雨中,那声音很轻,却如同轻易切割开雨幕的利刃。周围嘈杂的雨声迅速褪去,宋昭似乎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对,是他在后台捧着的那束百合的香味!宋昭不敢置信的回头。
对面周肖屿狰狞的狂笑。
“……你终于来了!”
不对,有什么不对。宋昭突然皱眉。
周肖屿现在态度兴奋的奇怪,就像……他真正目的其实是要引诱江行泽过来。
“江行泽,学校那边怎么样了,”宋昭急切道,“你没当着那些同学的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昭昭,你终于关心我了。”前方的少年扯唇。
江行泽身上还是主席台发言时的黑色西装,裁剪合身温文尔雅。他双手抄兜,不紧不慢的走向周肖屿,步伐甚至称的上悠然。
只有周肖屿能看见少年眼中压抑着的暴戾情绪。
真好,就像要活生生把他剁碎一样!
周肖屿兴奋的舔着嘴唇,墨绿色眸中闪过恶意,“原来江家大少爷陷入爱情是这种样子啊,甚至敢直接来阳北找人……可你求之不得的心上人早就被我看过了!”
“你以为你可以随意掌控一切么,不,你不会知道的,”周肖屿用割伤的手腕尽力撑起身体,他咧开嘴,“十二年前的盛夏,我趴在垂满络石藤的窗沿下,看见昭昭在洗澡。他缩在水盆里,卖力的用皂角搓着胳膊,泡沫顺着滑溜溜的身体向下……”
“皂角香
味,堆积的乳白泡沫,还有昭昭细嫩的背脊……充斥着我每个梦境。”周肖屿肆意的挑衅着,下一秒剧烈的撞击让他说不出话。
紧接着一下,一下……刺目的红浸染了水坑。
“周肖屿,”有人扯起他的头发,声音毛骨悚然的哑,“我要你死。”
……
宋昭愣在原地。
不是因为周肖屿曾对七岁的他有过龌龊的心思,而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江行泽。
少年动作粗暴,从未有过的狠戾。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凶兽,又像是孤注一掷拼命夺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