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地看着手中的帛书。
他想起了铜铁炉中所见过的那些工人、想起了那些为工人浣洗衣物的妇人、想起了农会那些得意地举着饴糖到别的没有饴糖的小孩子面前打转,吃糖的小孩子……
他想要杀我。
嬴政耳畔响起了鞠子洲的声音。
鞠子洲教授过他很多东西,那些东西,他一字一句,全部都记得。
“生产关系……”
“尽可能的公平……”
“分配……”
“生产力的发展……”
“神圣性……”
“永生……”
……
“啊,不知不觉,我竟已经,学了这么多的东西了啊!”嬴政放下帛书,感叹一声。
可能其中的道理表述出来,只有一两句话,但是……嬴政学了一年多了。
很多东西,他知道,自己只是粗粗理解,根本谈不上学会了。
但他就是可以凭借这最粗浅的理解,去分析明辨自己所遇到的一切。
“我们这一脉的义理,是要结合现实的!”嬴政喃喃自语。
嬴政大约知道自己的师兄所想要的是什么。
自从学习了那些义理,他就隐约有所猜想了。
嬴政不止一次地套过鞠子洲的话。
鞠子洲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面对成年人的时候,他往往计划完备,头脑清醒,心思不乏狠厉。
但是一面对小孩子,他就整个的平静下来了。
他很少说脏话,对小孩子,几乎不说重话。
嬴政原本以为,鞠子洲是单对自己这样,可后来他跟着鞠子洲到处做活,这时候他才发现,鞠子洲对所有的小孩子都是很温和的。
嬴政不明白为什么。
但他知道,鞠子洲是这样的人。
这就够了。
他想要杀我。
这些,足以让嬴政大致拼凑出鞠子洲隐藏在平静之下的真实的性格。
一个胸怀义理,对贫苦者充满同情,对小孩子寄予厚望,对既得利益者充满仇恨的人。
大多数时间里,他是悲观的,但是同时,又是充满希望的,所以他“做最坏打算,向最好努力”。
对于自己……
嬴政现在也知道了,鞠子洲接近自己,是有预谋、有计划、有目标的。
“他想要把我变成……一个在世的神圣!”嬴政自语。
但,将自己变成在世的神圣,并不是鞠子洲做事的目的,而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他的目的是,建立起全新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