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手表,现在快四点二十分了。时间不多,我没有闲工夫旁敲侧击了。再说奉「必要的事尽快做」为信条的我想开天窗说亮话。
「您说自己搭公车到文化会馆这里,跟千反田同学一起走进这个休息室,对吧。」
「对,我是这么说的。」
开口要举发他人总是需要勇气。我没有多少勇气,只好微微别开视线开口。
「您说谎了。」
横手女士的表情冻结了。
里志的话很有道理,地毯式搜索才找不出千反田,需要其他方法。而最简单的方法不用说,就是去问知情的人。
横手女士铁定对千反田的行踪撒谎。这个人知道内情。跟她问出情报,远比踏遍神山市内的咖啡店或书店来得快。
横手女士放在腿上的手明显地绷得紧紧的。要是她现在干脆承认,事情就好解决了,但想必希望不大。因为我还没能赢得这个人的信赖。
果不其然,横手女士故作风凉地说道。
「什么意思?」
我赌上一丝希望,再次向她套话。
「我没时间耗了,何以请您撤回跟千反田同学一起搭车来的前提吗?」
「但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你这样有点没礼貌。」
遭到正面抵抗令我心情摆荡起来。我原本就不擅长协商与游说,至今为止的高中生活中,我总是尽可能将这些事推给里志或千反田。但现在这里只剩下我,说没时间也不是装可怜,而是事实。我握紧拳头鼓起勇气。
「不对,我再重复一次,横手女士您不太可能与千反田同学一起走进这个房间。」
「你是出于某种理由,才敢这么夸口吧。」
「当然,这道理非常简单。」我指向休息室门边的伞架。「就是它。」
「门?」
「不是。当然是伞了。」
门旁边有座容易翻倒的伞架,上头插著一把黑伞。我进入这个房间时脚被绊到踢倒了伞架,匆匆忙忙扶起伞架时手被弄溼了。
「我家附近没下雨,那把伞既然是溼的,想必是阵出下雨了。」
「这我应该提过。」
「没错,我也听到了,您也说一起等公车的千反田同学拿着茜红色的伞……而伞架里没有千反田同学的伞。这一带虽然从早就鸟云密布,您声称两位抵达的一点半左右也放晴了,千反田同学要是曾经来过这间休息室,很难想像她会带伞前往其他地方。这样看来千反田同学根本就没来到这里,而您说的话都是假的。」
横手女士扶著脸颊。「不过就是伞架里没有伞,能断言到这个程度吗?伞架又不是只有这里才有。」
「没错,一楼的风除室也有。然而馆方也劝导演出人士尽可能假用休息室的伞架。」
「是尽可能,但不是完全。」
所有的规则都未必能完全被遵守,说到底一开始规则就不可能确实通知到每个人。而我对于这点心知肚明,仍然确定千反田没过来。
「千反田要是一个人过来,或许的确可能没听到伞架的规定而使用了外头的伞架。但根据您的说法,并不是这样吧?您说两位是一起来到这间休息室的。然而只有横手女士遵守伞架的规定,千反田却无视了,这状况不太自然吧。大家都会自然被同伴的举止影响,更不要说千反田是守规矩的人了。」
横手女士没有回话。然而她看起来也没有要吐实的意思,因此我先退一步。
「……即便如此,这还称不上是足以证明千反田没到场的证据。千反田也可能实际来到了这里,却又因为一些理由想回家,认为自己不会再到这间休息室来才把伞一起带走。毕竟我们可以找到一个人到过某处的证据,但想找一个人没到过某处的证据会困难许多。」
「是啊,你说得对。」
「对了,您似乎一直待在这间休息室。」眼看着她稍微放松的模样,我突然转变话题试探她。「明明其他合唱团员都去了演奏厅。」
横手女士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这是我的自由。」
「您说的是。而您从刚才就对很担心千反田是否准时赶上的段林小姐说出奇怪的话,大致是说她马上就会来了。」
「我的判断很奇怪吗?」
我摇摇头。「不会。您的判断本身并不奇怪。」
「那你……」
「但是您的话里还加了一个条件。您说她马上就到,大概一个小时后就到。为什么是一个小时?您不是说再一下下、再过一阵子、她会赶上,而是说等上一个小时她就会来,光是我听到的就有两次,之前您似乎还说过一次,段林小姐也抱怨过。为什么不是半小时或两小时,而是一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