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偏院后,祁长乐的步伐才慢慢缓了下来;烛火摇曳,在她脸上投下了或明或暗的光影,显得她脸上的神情愈发沉静,唇角的弧度一成未变。
祁长乐从外面走来,屏退了那些跟着她的下人。她吩咐他们将老夫人赠送的银钱收好,而后转头去了另外一边。
来到这里之后,她脸上那保持不变以至于显得有些虚情假意的笑容,才淡了一些。
祁长乐推开主屋的门,走了进去,而后轻声唤道:“……娘。”
坐在里面的是一位美妇人,正是祁思的妾室,也是祁长乐的亲生娘亲,徐氏。
在听见声响之后,徐氏望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连忙招呼祁长乐。
“长乐回来了?快过来,让娘看看,这一路上还好吗,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你脖子上,这是——”
看着徐氏变得担忧的神情,祁长乐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纱布,而后避重就轻道:“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今日殿选很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圣旨便下来了。”
果然听见这句话,徐氏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她抬起眸子看向祁长乐,有些讶异与不可置信。
“明日?!这、这是真的吗?”
祁长乐在徐氏身边坐下,拉住对方的手,点头轻声应道。
徐氏蹙了蹙眉,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担心。
“可怜我的长乐,要替她的女儿进宫去受苦。”徐氏面色愁苦,紧紧咬着唇,眼底不经意带出了一些怨怼。
可尽管如此,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毕竟她是毫无话语权的妾室,娘家也没什么权利,更甚者……现在族谱上,长乐甚至都不是她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徐氏心底更痛。
眼看着徐氏就要垂泪,祁长乐微微一顿,连忙搂过对方,在娘亲耳边轻声说:“娘亲不必为我担忧,这些年来,我到底有着何种手段,娘亲都是知道的。所以娘亲放心,哪怕是后宫,也没关系的。”
她不宽慰还好,她一安慰,徐氏反而直接落下了泪。
“我可怜的女儿,我命苦的长乐……都是娘不中用,不然、不然,哪需要你小小年纪就担忧这些,你
本该快快乐乐,什么都不操心的长大的。”她啜泣着。
“娘当然知道你的能耐,可再怎么说,那毕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那位,毕竟是女君陛下,又有着……之名,我如何放心的下啊!”
祁长乐替娘亲擦了擦泪,而后轻勾唇角,垂下眼睫掩着眼底的情绪,和声道:“娘亲不必担忧,我自不会说大话的。”
她心里虽说不是十拿九稳,可到底还是有些底气的。
不过,祁长乐向来没有将自己通过心机博取他人好感的事情讲给她娘亲听的习惯,更何况这次她所使的手段,实在是过于狠绝了些,再加上这道伤口……倘若讲给徐氏听,反而是让她更担心。
因此,不必说那么多,只需告诉她结果就好。
祁长乐指尖在纱布外侧划过,想起女君的一举一动,唇角却扬了起来。
外人畏惧女君暴虐,可她,却已经不再怎么害怕了。
毕竟现在的她于女君,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陌生女子了。
她想,她一定会想办法靠近她、接近她,直到她成为女君身边最近距离的人,成为女君最宠爱的独秀。
届时,伴随着女君宠爱一并而来的,还有对方身后至高的权柄。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压下了心底蠢蠢欲动的野心。
一切,还要小心谋定。
……
燃着淡淡龙涎香的养心殿中,穿着红色华服的女君斜靠在榻上,瓷白色的足裸露在外,但服侍她的宫人们无一不紧紧低着头,没有任何一人胆敢抬头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