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后音,钟离御掀起了眼帘,看了下去。她动了动身子,坐得向后了些。
纤细的手指在旁边点了点,钟离御忽地勾起唇角,眼底却堆着阴郁。
“怎么,连一句‘万福金安’都不祝了?”她的声音轻了下去,语调却愈发让人心惊,像是沾满了毒药渡着寒芒的利箭,对准了人的心口。
“这是巴不得我这个暴君早早身亡,好为下面的人腾位置,是不是啊?”
钟离御尾音和缓,不明真相的人听起来,还以为她是多么温柔的问候。然而在场之人却都知道,这位女君,绝不像是语气听起来那么轻和。
越是轻柔的语调下,隐藏的反而是狠厉暴虐的想法。
钟离御眼底阴郁暗色愈发浓重,她手指捏着腰间的玉佩,心里想得却全部都是见血的事情。
这句话一问出来,下面的人几乎要倒吸一口凉气。
无他,只因为这句话的杀伤力……又或者是威力,也可以说是“禁言”程度,比之前面赵洛懿的多了太多了。
哪怕是祁长乐,也为此变色。
女君问的这哪里是问题,分明就是……送命题啊。
这样的话谁敢接?
韦以晴显然也惊在了原地,但所幸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陛下息怒!实在是方才……”她咬了咬唇,“尚书令之女一句请安触怒了陛下,因此臣女才、
才将此擅自掩下,以免再度触怒陛下。”
她又慌忙补上一句:“臣女只是以为陛下不喜那句话,所以才掩了下来,并非有意,望陛下恕罪!”
钟离御垂着眸,浓密的眼睫遮掩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以为我不喜,所以掩了下来。”她的语气中带着似笑非笑的情绪,“那么将来,是不是你们以为我要自缢,也会帮着送我一程?”
韦以晴立时瘫软了身子,脸色煞白,“我、臣女不是……”
不等她说什么,钟离御又笑盈盈地补了一句,“我竟不知,你还有这忠君之心呢。”
“……”
钟离御敛去了那些笑意,脸色沉了下来,裹着阴翳。
“只可惜,我就是死,也必然会死在你们后面。”她声音重新放轻,仿佛喃喃。
钟离御回过了神,而后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韦以晴,嗤笑了一声:“这么不会讲话,白长了一张嘴又有什么用。”
仿佛窥得了她的潜意思,韦以晴面无血色,眼看便要晕过去。
这个时候,她忽然浑身一抖,接着便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是!臣女不会讲话,惹了陛下不快,请陛下息怒。”
钟离御微微挑眉,重新看了看她,仿佛又得了什么乐趣。
片刻后她道:“既然如此,拖下去打二十个耳光吧。”
韦以晴俯下身:“臣女……谢陛下恩典。”
祁长乐跪着礼,垂着头,看着膝盖下方的地面,只觉得膝盖刺痛、浑身僵硬,在这炎炎夏日的气候里,竟然有了打冷颤的感觉。
百闻不如一见……她曾听过那么多女君的传言,带给她的惊惧之感,都不如今天这几刻来得多。
难怪,她的父亲就是宁愿冒着风险玩这些花招子、嫡母就是宁愿将祁长乐认作嫡女,也万万不愿意让祁天香入宫。
就算她讨了父亲欢心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