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穆沉着脸冷哼一声,想起先前这位新君处置太子一党的几位朝臣时,他还未曾多想,今日看来,实在欺人太甚。
“我知道了。”他在殿中思忖片刻,冲几人点头,“圣人年轻,又才登基不久,难免心急了些,我这就去飞霜殿,请圣人重新定夺。”
说罢,也不顾此刻已经入夜,直接从津阳门里往天子寝殿行去。
……
汤池里,萧恪之正靠在巨石边,一手揽着浑身瘫软的楚宁,餍足地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
那盏莲灯未被方才剧烈波动的汤泉浇灭,此刻却也已燃到尽头,悄然熄灭了。
水波将灯带至近处,楚宁伸手捧着湿了一半的灯,略有些惋惜地放到池边。
“喜欢这灯?”萧恪之撩起眼皮睨她一眼,低头在她的下颚处轻咬一口。
楚宁后索着躲了下,索性转身面对着他,用两条胳膊圈住他的腰,将侧脸也贴在他胸膛上。
“阿宁还以为是陛下喜欢。”
撒娇似的话音一出,两人几乎同时想起方才在池中的情形。
他将那莲灯推至靠近池边的一处,让她转过身去,双手扶在池沿上,恰好将莲灯圈在身前那一小片空间里,又命她忍耐着不许将烛火吹灭。
她无法,只好尽力塌着腰,挺着背,仰头不让呼出的气息靠近烛火,才勉强承受住一切。
这时回想起来,萧恪之抚着她后背的手掌又用力起来,连嗓音也变得喑哑。
“朕只喜欢看那灯照着你的样子。”
楚宁蹭了蹭脸颊,轻声道:“上元节快到了。”
萧恪之的手一顿,提到上元,几乎立刻就想到不久之后的年节——太子该要回来了。
他沉着脸问:“怎么,盼着快些见太子?”
楚宁有些诧异,她不过是因这盏灯才说起上元,他却直接联想到了萧煜身上。
“阿宁想见谁,陛下到如今还不知道吗?”她抬头对上他的眼,脑中却忽然闪过一件事,不由试探着轻声道,“陛下,阿宁听说,太子去滑州,似乎想见那附近的几位将领呢。”
她记得赵彦周的话,既然不想让萧煜得逞,最好的办法便是直接告诉萧恪之。
萧恪之没说话,只是拿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紧紧凝视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端倪来。
“为何同朕说这事?”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颚,眼里的怀疑一闪而过,“怕太子出了事连累你?”
他没问萧煜要见谁,却直接问她为何要说,应当早已知道了此事。
楚宁见状,放下心来,摇头道:“阿宁只是想帮陛下。”
萧恪之冷笑一声,慢慢放开捏着她下颚的手,显然半点也不信她的话。
他再傻也明白这女人是在利用他,却偏偏还打着要帮他的旗号。
怒火从眼中一闪而过,他冷着脸将她从水里抱起来,放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又丢了块干净的浴巾在她身上后,便转过身去自顾自地擦拭起来。
“不必总是同朕绕弯子,次数多了,朕总会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楚虔榆的女儿。”
楚虔榆为人端方正直,毫不作伪,偏偏她这个女儿却狡猾如狐狸一般。
楚宁眼神一滞,登时想起先前在太极宫时,他也曾提过父亲的名字,似乎对父亲的为人十分了解,可她却从不知父亲与他有过交情。
“陛下认得阿宁的父亲?”
她问得小心,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若他也曾与父亲交好,那她求他替父亲平反,岂不是顺理成章?
萧恪之睨她一眼,没正面回答,只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当年的楚大相公,谁不认得?”
楚宁愣了愣,还待再问,前厅的门边却传来一阵紧张的提醒:“大家,齐大相公到飞霜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