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之一个字也未听清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猛地沸腾起来。
她分明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任何身段和曲线,落在他眼里却统统变了味。
“大家……”刘康见他迟迟没动静,不由战战兢兢走到他身后,用极低的声音提醒。
底下已有不少人干脆目不转睛地盯着此处的动静,见皇帝迟迟不动,不禁猜测他是否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太子难堪。
然而下一刻,萧恪之却忽然笑了。
他从榻上起身,直接走到萧煜面前,伸手托住他的双臂将他搀扶起来,仿佛当真是个充满慈爱的长辈一般。
“好了,既是叔侄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说着,他举起酒杯,干脆地仰头一饮而尽,显然是极给面子地承了太子的意。
萧煜没想到他会如此回应,诧异的同时,只好也举杯饮下。
“侄儿看似文弱,饮酒却也豪爽。”萧恪之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随即堂而皇之地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楚宁,“至于侄媳,到底是女子,若不善饮,朕也不勉强。”
楚宁直视着他,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双手举杯,当着众人的面仰头,将杯中慢慢的酒液尽数饮下。
纤长的脖颈完全展露在他面前,随着吞咽酒液的动作而不时起伏着。
不一会儿,酒水饮尽,她放下酒杯,白皙的脸颊上慢慢浮起一层粉,饱满的红唇也镀上一层水光。
“侄媳惶恐,唯有满饮此杯,以谢陛下体谅。”
萧恪之眯眼看着她,忍不住舔舔上颚,勉强克制着嗓音里的低哑,点头道:“原来侄媳也是个爽快之人。”
他强迫自己扭开视线,又拍拍萧煜的肩膀,道:“果然是我萧氏子孙。”
说着,他像是不知道太子不善饮酒一般,冲刘康朗声吩咐:“去,取一壶凉州酒来赐给太子。”>>
话音落下,萧煜的脸色有一瞬间阴沉,楚宁却心中一动,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萧恪之。
凉州酒是西北边塞一带才会饮的烈酒,与长安盛行的其他清酒与浊酒比,辛辣许多,萧煜本就不擅饮,得赐酒后,便意味着一会儿旁人来敬酒时,他都得喝凉州酒,于他而言,实在为难。
萧恪之这是故意要给他灌酒呢。
然而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有半点不恭敬的言行落人把柄,只好压着心里的不满,俯身称谢后,重新回到座上。
不一会儿,果然有内侍送了满满一壶凉州酒来。
这一壶酒就像一个无声的信号,告诉赴宴的所有人,至少在今日,皇帝给足了太子面子。
于是,接下来的敬酒中,众人都不忘到萧煜桌前走一遭。
萧煜无法,只得一杯接一杯地饮那凉州酒,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饮了整整半壶。
“多饮伤身,殿下用些菜垫一垫吧。”楚宁跪坐在一边,提箸替他布了几样口味清淡的菜,又盛了小半碗羊肉馎饦送到他眼前。
他眼神涣散,已有些醉了,闻言点头,勉强拿稳勺和箸,囫囵吃了两口,便不时揉着额角直皱眉。
“殿下一会儿别硬撑着,若实在醉了,咱们便去偏殿歇一歇吧。”
她面上忧虑,心里却奇异地有些安定。
萧恪之显然看懂了她方才那一瞬的暗示,并且也用这种方式辗转告诉她,他承了她的意。
只是,萧煜这处暂时能应付过去,另一边却不知萧恪之是否察觉到了。
趁着众人都在往来谈笑,她的目光悄悄望向稍远一些的坐席上。
那一处,赵玉娥正从坐榻上起身,捧着杯与壶款款走上台阶。
……
另一边,齐太后拍拍身边的齐沉香,笑道:“好了,六娘说好要给姑母献舞,可准备好了?”
齐沉香闻言,面上闪过几丝羞意,道:“六娘都准备好了,再有片刻便到了,只请太后与陛下稍候。”
她说着,悄悄瞥一眼兀自饮下一杯酒的萧恪之,似乎希望能从他眼里看到鼓励或是期待。
然而他始终恍若未闻,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心中失落,又不好发作,只能在太后安慰的目光下退到一旁,转身往殿外去准备更衣时,恰与打扮得妩媚大胆,能与高台上的胡姬一较高下的赵玉娥。
“你——”她停住脚步,刚想说些什么,赵玉娥却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与她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