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之这是故意要给他灌酒呢。
然而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有半点不恭敬的言行落人把柄,只好压着心里的不满,俯身称谢后,重新回到座上。
不一会儿,果然有内侍送了满满一壶凉州酒来。
这一壶酒就像一个无声的信号,告诉赴宴的所有人,至少在今日,皇帝给足了太子面子。
于是,接下来的敬酒中,众人都不忘到萧煜桌前走一遭。
萧煜无法,只得一杯接一杯地饮那凉州酒,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饮了整整半壶。
“多饮伤身,殿下用些菜垫一垫吧。”楚宁跪坐在一边,提箸替他布了几样口味清淡的菜,又盛了小半碗羊肉馎饦送到他眼前。
他眼神涣散,已有些醉了,闻言点头,勉强拿稳勺和箸,囫囵吃了两口,便不时揉着额角直皱眉。
“殿下一会儿别硬撑着,若实在醉了,咱们便去偏殿歇一歇吧。”
她面上忧虑,心里却奇异地有些安定。
萧恪之显然看懂了她方
才那一瞬的暗示,并且也用这种方式辗转告诉她,他承了她的意。
只是,萧煜这处暂时能应付过去,另一边却不知萧恪之是否察觉到了。
趁着众人都在往来谈笑,她的目光悄悄望向稍远一些的坐席上。
那一处,赵玉娥正从坐榻上起身,捧着杯与壶款款走上台阶。
……
另一边,齐太后拍拍身边的齐沉香,笑道:“好了,六娘说好要给姑母献舞,可准备好了?”
齐沉香闻言,面上闪过几丝羞意,道:“六娘都准备好了,再有片刻便到了,只请太后与陛下稍候。”
她说着,悄悄瞥一眼兀自饮下一杯酒的萧恪之,似乎希望能从他眼里看到鼓励或是期待。
然而他始终恍若未闻,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心中失落,又不好发作,只能在太后安慰的目光下退到一旁,转身往殿外去准备更衣时,恰与打扮得妩媚大胆,能与高台上的胡姬一较高下的赵玉娥。
“你——”她停住脚步,刚想说些什么,赵玉娥却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与她擦肩而过。
“娘子,走吧,该去更衣了。”侍女小心地扯了扯齐沉香的衣袖,“娘子别担心,有太后在呢。”
齐沉香没说话,在原地又站了片刻后,才继续前行。
要她嫁给新帝为妻,就是太后的意思,太后自然会帮她。可她真的能放心吗?
这些日子,她时常借着陪伴太后的理由入宫来,可每每见到他,他都冷淡不已,似乎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
不论是父亲、母亲,还是太后,都笃定地告诉她,她定能成为大凉的皇后,可她心里却总觉得事情未必会如他们所料。
……
主殿中,赵玉娥手捧玉壶,低眉给齐太后奉酒祝寿。
齐太后接过她奉来的酒杯,浅酌一口后,便放到一边,保养得宜的朴素面容上虽带着三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先前已有人将那日赵玉娥在宫外与皇帝“偶遇”的事告诉了她。她虽不觉得区区一个武将之女,还是丧父之后孀居的寡妇能动摇她给六娘看中的位置,可到底也觉此女胆大妄为,未将齐家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