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小祥、大祥、谭祭等阶段一点点过去,哀痛逐渐减轻,众人的丧服也由重变轻、由粗变细,终于迎来最后的发引落葬。
在新君的带领下,宗亲与百官一同扶先帝棺椁至郊外营建好的帝陵,在最后的哭祭与三拜后,结束大行皇帝的丧仪。
第二日,众人脱下肃穆的丧服,换上寻常衣装,逐渐恢复往日生活,停滞了整整两个月的朝会终于重新开始。
与此同时,十月末齐太后的生辰也被提上日程。
万春殿中,翠荷将一面将一支玉簪小心地插入楚宁的发间,一面道:“今年也不知怎的,太后竟会想起来要大办生辰宴。”
楚宁正站在铜镜前仔细整理才穿好的衣物,闻言侧身看了看肩上才被抚平的褶皱,道:“谁知道呢?兴许是因为今年恰好是六十五的寿辰,照风俗该好好操办一场吧。”
话虽如此,翠荷却道:“奴婢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楚宁也是这样想的。
齐太后虽纵着身后的齐氏一族弄权,自己却更像个深居简出的老妇人,每日吃斋念佛,生活俭朴,鲜少大肆操办过生辰宴,即便今年恰好是六十五的大寿,也该顾及不久前才过世的先帝才是。
这时候要办寿宴,显然还有别的意图。
“罢了,咱们今日先去看看,兴许能猜出些什么。”
她和萧煜在万春殿住了一月有余,如今丧仪过去了,萧煜的身子也养好了,是时候该回东宫了。
她原就打算今日要去亲自去一趟百福殿,向齐太后问安,到底是长辈,不得不敬重些。谁知一大早,百福殿也恰好来人,说齐太后请她用过午膳后过去一趟。
东宫和百福殿素来泾渭分明,她这个太子妃也不大能入齐太后的眼,这时候让她过去,显然是别有用意。
待整理好仪容,楚宁又在殿中等了片刻,直到有从衙署过来的仆从带来萧煜公务繁忙,抽不出空回宫的消息,才起身独自往百福殿去。
这也都在意料之中。
萧煜与齐太后关系僵硬,若非必要,几乎不去百福殿,从前每月几次问安也都是她这个太子妃一人去的。况且,这几日朝中
也的确发生了些事。
先是重开大朝会的第一日,御史台便有人当庭以三年前私吞赈灾钱粮、纵容家属欺男霸女的罪名弹劾沧州刺史梁彪。
这一弹劾显然有备而来,不但将罪名说得清清楚楚,连其中的具体时间、数目等细节也都列在折子中。萧恪之看罢,当即命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审理。
朝中有不少人知道,梁彪过去一直是太子萧煜的拥护者,如今成为新帝登基后第一个用来杀一儆百的人,可见其背后对太子的针对。
萧煜更是心思沉重到极点。
他事先已经有所准备,让徐融将过去这些腌臜痕迹都处理掉,却仍是被萧恪之抓住了把柄,这一次只是个远在沧州的梁彪,谁知对方手里还有多少其他人的罪证呢?
然而此事还未尘埃落定,萧恪之却紧接着下了另一道旨意,将重新疏通滑州境内长十四里的古河道一事交到萧煜手中,又引起朝野上下一片震惊。
须知疏通滑州河道一事,去岁便已由郑滑解读观察使提出,因先帝忽然染病才暂且搁置。此事若成,能决旧河,分水势,使滑州境内再无水患,数百顷良田的灌溉也将得以恢复,正是件能造福一方百姓,赢得一片赞誉的差事。
新帝一面打压太子手下的拥趸者,一面却将这样的差事交给他,实在让人摸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几日,萧煜一面暗中猜疑萧恪之的真正意图,一面又不得不日日到工部与主事的几位官员讨教、商议,等着一月后启程前往滑州。
百福殿外,守候的婢女一见楚宁过来,冲她微微施礼后,便转身进殿中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