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身躯无力滑落的瞬间,站在他身后的秦镐伸手,揽过了青年瘦削的肩膀,稳稳扶住了他。
无论是作为儒生,还是作为商人,亦或行商途中的剑客,即便在城市意志面前,明甬都向是最注重自身形象的存在,如今在人类尚在的时候失去意识,可见是真伤得狠了。
这里维特妮斯还要与超英讨论作战计划,显然不是个好的安置地点,更何况,听他自身说来,这家伙前几日才跨越了世界壁垒,还是少折腾些的好。
身经百战的将军轻轻叹了口气,一手托着他的肩膀,一手从他的腿弯穿过,将人打横抱了起来:“zero,这里有空余的房间么?”
“有。”zero愣了下,看了眼就算被这样折腾,还是毫无意识的城市意志,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她是完全没有想到,第一个使用这里的空间进行休养疗伤的,竟然不是视伤势为家常便饭的她,而是向来严谨的明甬。
“且跟我来吧。”杀手站起身,走到前面引路,虽然被白衬衣包扎过的伤口还透着些鲜红的血迹,但她看起来比昏迷的明甬好上太多了。
直到现在,关心则乱的超英和城市意志们才想起,除了明甬,方才安静坐着的zero也是个重伤员。
“其实没有什么用。”大概是因着有城市意志为此受了伤,维特妮斯讨论作战计划的兴致并不高。
她看向手中的记录,目光怅然,连说话的语调中都带了点叹息的味道:“时空变化是极难被感知到的存在,我们到底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
“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意味着宇宙意志,或者说神秘学上约定俗成的规则中,这个世界的时空波动单由我们,是无法被捕捉或是检测的。”
“呶,”见秦镐回来的时候面上没有什么为难的神色,江宁终于没了避忌般,向着众人解释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个就是我们肆意窥探异世界信息的代价,阿甬甚至还没来得及测算更多呢。”
“眼见为实,你们也见了,”才回来的将军瞥了眼方才恢复平静的大小姐,轻轻嗤笑一声,倒是难得没有反驳她出口的话,“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不用说是城市意志了,就连世界意识都还完全没有成熟,他们对检测时空波动根本帮不上忙。”
“算了,”这些信息,在这个时间透露刚刚好,毕竟那是人家世界的事情,有些东西他们还真不可能从头管到尾,“就给你们透个底吧。”
“我们来这里,之是应了你们世界意志的邀请,为的是对付那些高维生物,哪想到这差使如此复杂,”就连抱怨,江宁面上的神色也是轻轻浅浅的,倒是让那些从未见过她觉醒后形貌的超英愧疚了起来,“其余的,比如这些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生物,本不归我们管,那么我们也不会有权限调查真相。”
最高明的谎言永远是半真半假,不管是对于城市意志本身,还是对这些人类超英,几千年的时间,足以湮灭这些本土高维生物的不懂情感。
再加上城市意志间的默契配合,不用说是超英们了,就换做是不知记忆时的维特妮斯,怕都是躲不过这些城市联手做下的局。
果然,在江宁说完后,就再没有什么人出声了。
“好了,”看着这俩成功地把超英们骗到自我怀疑,维特妮斯轻轻叹了口气,于心不忍地替可怜的人类们转移了话题,“这件事告诉余杭了么?”
“没有。”秦镐和江宁抬头对视了一眼,双双不太自然地别开了视线,他们毕竟不是维特妮斯,余杭对他们也不存在手下留情。
城市意志间的托付都是相互的,明甬是个兄控没错,但同样地,余杭也算是个弟控,在这个时间段,为明甬焦心的同时,还真没城想尝试下来自九尾狐的迁怒。
毕竟神话传说中苏妲己还只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但现实中的余杭,可深刻表明了什么是狐狸,什么表里不一都是轻的——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病弱公子,切开实际全是黑的。
“罢了,”维特妮斯当然清楚他们逃避的理由,回忆起某只狐狸笑眯眯的模样,就算是做为旁观者的她都有些同情了,“我去通知吧。”
城市意志之间,乃至城市意志与文明见证者的交流都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的,不过,考虑到在场的人类,维特妮斯难得开了个“外放”。
“君上?”隔了老远,狐狸公子笑眯眯的声音沿着通讯频道传了过来,带了些众人习以为常的无害调侃,“啊呀,这可真是难得,找阿杭何事啊?”
“余杭,”维特妮斯的语调反倒带了些紧张的意味,明甬对他的重要性毋庸赘述,她并不是很放心对方的状况,“明甬动用白泽的能力,探查了黑雾的情报。”
“是么?”对面的声音顿了顿,再开口时,已经清冷了很多,半点没了方才的轻佻,显然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那么,他现在怎么样了?”
“吐血昏迷,”余杭显然是自己人,故对于明甬的情况,维特妮斯没有隐瞒的意思,也没必要有什么隐瞒于他,“现在昏睡在休息室,秦镐已输了些内力过去,应是不会有问题的。”
“好,”这次沉默的时间还要更久远些,声音再出现时,已带了些冰冷的笑意,“麻烦君上和诸位了,此事吾已知晓。”
“不过君上,”余杭的声音重新染上了轻佻的音调,还带了些甜腻腻的笑意,“且让复联的诸位先别回来了吧,我正与弗瑞局长一见如故,有事相商。”
“好,我知晓了,”心情复杂的文明见证者到底良心未泯地停顿了下,见对方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才又一次叹息出声,神态中满是夹杂着疲惫的同情之色,“你独自行动,且小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