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旻站在最后方,神情呆呆的看着老人,脑海中回忆其昨晚满脸微笑的听自己讲述外面热闹景象的模样,最终……他还是没能亲眼看看这红尘……
这是第二次,有恩于自己的人死在他面前,不同与萧稚娘那刻骨铭心的恨,傅旻此时只觉得一阵茫然。
直到卢缃几人看到案上师父留下的遗书,方才回过神来。
信上主要交代了几人以后下山的生活,还留下了一大笔钱,看着师父琐碎到略有些唠叨的话语,众人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
原本只是回来看一眼,没想到却见证了师祖的离去。就连黎秋这等心性开阔之人也不禁落寞,求着傅旻再给他一百天时间,最起码让他与师父师叔们一道将师祖下葬。
傅旻自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葬礼十分简单,棺木老人家自己早已准备好,当时还开玩笑跟徒弟们称有备无患,想来他早就知道时日无多。
一百八十多岁,哪怕是术士也称得上是喜丧,卢缃等人虽说心中悲痛,但还是坦然的接收了这一切。不过立碑的时候却犯了难,在场竟无一人知道老者姓什么。
据卢缃回忆,每次他们问师父,总是被其转移话题,山上就他们几个,对于这些也不是很在意,久而久之便没人再说。
傅旻心知,老者既然是谢福的徒弟,十有八九也姓谢,不过因着对谢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便不愿提起。
既然他不想说,傅旻也不便开口,最后碑上名字处只写了师父两个大字。
忙了一天,等收敛下葬后,已经快要到晚上,傅旻二人必须要动身了。
师父遗书上让几个徒弟下山生活,卢缃等人虽说性子单纯,但学识渊博,又有武功在身,结伴同行想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黎秋又嘱咐半天,最后才依依不舍的与师父告别。
临行前卢缃将傅旻叫住,犹豫着将手中东西递了过去。
傅旻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青藤编织成的剑鞘,模样十分简朴,但里面又隐隐暗含力量。
死前给素未相识的小辈送礼物,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怪异,但卢缃还是相信师父跟徒弟的眼光,最终也没说什么。
傅旻接过剑鞘,将冷月放在里面,发现竟严丝合缝,尺寸大小刚好,心中对老者的感激之情更加深厚。
与卢湘等人告别,言明日后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托黎秋来找自己。
最后在众人的依依不舍下,骑马离开。
……
唐朝承前代之制,“凡三十里置一驿”,光是在大唐初期路驿水驿加一起就有一千六百多所。
驿站这种东西,主要是为传递公文的使者或上任谪迁的官吏提供食宿及马匹。如唐朝如此多驿站,每年加在一起也是比不小的开销,所以想要在驿站里歇脚的官吏都要有驿券。
洛川驿站的驿长晏大检查着手中的驿券,怀疑的看着傅旻黎秋两人。
“我说……你都验了两刻钟,还没看明白呢?”黎秋好笑的抱着胳膊,“怎么我俩就这么不像当差的?”
“也不是不像……”晏大有些尴尬的笑道,“只是我们这儿好久都没有官员经过,一时间没怎么反应过来。”
洛川是鄜州治下的县,不算富裕,人口也不多。离州府不算太远,如果是赶去鄜州,大部分都不会选择在此停留,而是快马加鞭直接越过。
况且傅旻黎秋不过十五六的样子,若说当差未免太过离谱。
不过晏大也跟一些小世家沾亲带故,知道长安城内那些门阀想给子侄安排个官做十分容易,虽说羡慕,但还是老老实实招待。
“小人这就给两位上官备下热水,您二位去里面先歇着,有何事大可吩咐下来。”晏大陪着笑脸,有些来往官员是可以给驿站评级的,若是有什么差池,县太爷第一个饶不了自己。
“不急,我跟你打听点事。”傅旻淡淡开口。
“您尽管问。”晏大点头哈腰,一派谄媚之色。
“这些日子,你可曾见过鄜州州府里的人?或者见过来往鄜州的官吏?”
“您说笑了,小的不过是个县驿丞的驿长,手底下就两个人,前阵子还跑了一个,连个品级都没有,哪里见过什么州府里的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