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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其实他的心态很简单,就是刻在骨子里的穷人心态。但他自己并不大明白,只是话说出口就沮丧地低下头,又很难过很懊恼地想,该怎么办,我又在说这些话了,一点上不了台面,总是惹人发笑。“都有吧。”夏安远夹了筷子菜,往嘴里扒饭,又想,就算有钱人有钱,那也不能在这种明显坑你冤大头没商量的地方,随随便便就开这种光原价就贵出天际的东西。他是有所耳闻的,有些酒店里一听可乐都得卖到32元,跟外面最便宜的那种罐装一模一样。“开都开了,”纪驰慢悠悠地拿起筷子,“就算你不喝,也不能再倒回去了。”夏安远满鼻子都是川菜的油味,就算没岔味,要他品酒,他肯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纪驰说的对,不能倒回去了,也总不可能让纪驰帮自己喝掉。夏安远擦擦嘴,端起酒杯,“没说不喝,”他笑了笑,把杯子凑近嘴边,“别浪费……”竟然是熟悉的味道,夏安远顿了顿,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嘛。”他都用不着喝,这种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饮料,有它极具标志性的柠檬香。“……冰红茶?”纪驰认真吃着饭,随口“嗯”了声。……夏安远半天没说话,他想要是现在放张镜子给他照,说不定能看到自己脸红成猴屁股的模样。“……这种级别的套房也有冰红茶吗?”过了好一会儿,夏安远才干巴巴地问。纪驰吃饭从来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温雅样子,夏安远知道这是他们这些豪门少爷从小都养成的就餐礼仪,吃完纪驰才放下筷子说话,他看着夏安远:“你喜欢,就可以有。”看了会儿,他又问:“你喜欢吗?”夏安远捏住杯子,视线垂下,落到杯中荡漾的液体,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知道是红酒还是冰红茶,对你来说很重要,其中的差别很大。”纪驰说,“但事实上他们没有任何区别。只要你喜欢,就算这真是杯一滴十万块的酒,佐三十块钱一碗的豆腐脑,我认为也完全没什么问题。”“价格可以丰富你的口味,但不会改变你的口味。而什么东西配什么东西,是个人口味说了算,不是印在标签上的那些数字,它们也不应该成为你说出喜欢两个字的阻碍。”纪驰用手背碰了碰冰凉的玻璃杯,那上面有窗外风景的影子,他沉沉地问,“小远,你明白么?”夏安远当然明白。他明白这个道理,也明白纪驰这番话意有所指。但他想纪驰可能不明白他,也不明白那些,根本没有余地没有机会没有资本体会自己到底是更喜欢用十万块一滴的酒还是三块一瓶的冰红茶下饭的普通人。纪驰甚至不明白,豆腐脑只值五块钱一碗,三十块钱一碗的,绝大多数人都没余力上这种洋当。夏安远和普罗大众都一样。没得选。没得选也就没得体验,没得体验,也就没得评判权,没得评判权,他们只能将标签上的数字当作衡量一切是非对错的答案。高位者可以用轻松的姿态接受或者拒绝,可以随意搭配,不合适就丢掉。低位者如果不在乎还有没有明天,或许砸锅卖铁也能这样潇洒一把,能过一天是一天。但夏安远有家庭,有责任,他肩负着他和夏丽的每一个昨天今天明天。所以夏安远无法将自己归置到和纪驰相同想法的一方,他只是对纪驰默默地点头,说:“我明白。”你要表达的意思,我明白的。餐桌上只剩下了瓷器之间的碰撞声。两个人彼此揣着默契的沉默,吃完了这餐饭,都没吃太多,夏安远放下筷子的时候根本感受不到肚子是饱是饥。但纪驰停下来了,他也就停下来了。他该再说点什么的。以后自己至少不应该在吃饭的时候闹扫人兴的别扭,起因还是杯滑稽的冰红茶。纪驰也会觉得烦吧。他夏安远,果然是个愚蠢、狭隘、偏执、又乏味的人,不讨所有人的喜欢。下一刻,纪驰站起身来,夏安远从视线边缘看到他的动作,也跟着立刻站起来。“纪总,我……”等纪驰进了趟洗手间又出来,似乎是要准备出门去了,夏安远叫住他。“天这么热,下午你可以再睡一会儿。”纪驰拿起手机,“或者看会儿电影也行,”他又指了指餐桌上的东西,“东西你都别动,服务生马上来收拾。晚饭时间大概在六点左右,到时候我会给你发信息。”他往外走,夏安远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却半天都没把嘴里剩下的话说出来。纪驰走到门口,开门的手停住,他转过身,看向夏安远,“这种时候,你应该做什么?”夏安远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庆幸纪驰是个体面而有修养的人,在这种时候还给他搭一个顺坡下的台阶。这次一两秒都没让纪驰等,夏安远直愣愣地往他唇上啄了一口,接着后退了半步,他冷静地看着纪驰,心里其实在忐忑不安地慌张,像个犯了错后在家长面前不知道挣没挣到表现的小孩。纪驰还是那副样子,沉稳地,淡定地盯着夏安远。过了会儿,他伸手,拇指指腹擦过夏安远的唇角。“不要成天胡思乱想,夏安远。”他说,“在房间等我,晚上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应该会感兴趣。”他收回手,视线落到自己指尖上,忽而笑了下。“还有,多大的人了,嘴擦不干净?”他转身开门。“一股子豆腐脑味。”“闹什么鬼?”车在市中心打转,没哪个城市在晚饭时间是不堵车的,吃饭的地方和纪驰要带夏安远去的地方直线距离恐怕不超过三公里,而他们在车上已经呆了快有二十分钟了。因为是私人行程,晚饭只有张洲、纪驰、夏安远三个人,吃的倒是比前两天清淡很多,s省的特色牛肉汤锅,汤底只垫的有包菜,主香是芹菜和牛肉,要是喜欢吃辣,可以选择蘸配套的干辣椒面吃。夏天吃汤锅其实不合适,空调都不顶用,喝两碗热汤下肚浑身都被汗湿透了,不过夏安远还是贪多了一碗汤泡饭。他看了眼坐在身侧正听张洲说话的纪驰,心想,到容城来的每餐饭他都挺喜欢,纪驰是真的很会拿捏他的口味。“从这也能看到,”张洲忽然指向车窗外,“喏,就是那里。”夏安远跟着看过去,这一片街区的门面要比刚才他们路过的那几个地方冷清一些,但总归也是市中心,来往车流并不算少,视线掠过几栋写字楼,夏安远很容易就看到了张洲口中暂时未具名的那个地方。“快到了,从前面那个街口拐过去,几百米就到了,这地儿可有传说了……啧这个待会儿再跟你们说,重要的事儿咱们得先提提那什么,纪大少爷,钥匙我是搞到手了,其他的按流程来也都没问题,就是吧弟弟我给您跑了这么多腿,您看看是不是该给点跑腿费什么的,好歹犒劳犒劳兄弟我嘛。”张洲是个嘴闲不下来的,无论吃饭还是坐车,话就一直没停过,什么话题都能拿来吹半天,甚至有些油腔滑调。很难想象纪驰大学时会跟这种性格过于外放的人成为好朋友,但几个小时的相处下来,夏安远也体会到了跟这种人待在一块的最大好处轻松、乐呵,对纪驰这种从小被条条框框比划着长大的人来说,能得到一刻这种什么都可以暂时放下的轻松,听他讲一些诸如咬一口苹果看到半条虫之类的话题,其实应该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得了便宜还卖乖,”纪驰浅笑着扫他一眼,“张总这张脸是练了金钟罩吧。”果然吧,在熟悉的好朋友面前,这样的玩笑纪驰竟然也会开。张洲把头转过去,窝在副驾驶座里咯咯乐:“我这脸皮要是不厚,哪里能叼到纪总您这么大块肥肉,那不全便宜给别人去了。”车在这时拐了弯,的确如张洲所说,往前开了几百米就准备停下来。“这里不大好停车,咱们先下来,让司机师傅找位置停了,待会儿来接就行。”张洲先下车,替纪驰他们打开车门,“来吧,安远同学先请。”夏安远站在这一大栋烂尾楼门口,仰着头往上望,高处楼侧的水泥墙上都是深色的痕迹,说不出那是什么造成的,水也好、油也好,总之一眼就能看出来年头久远。稍微低点已经完工只差整修外立面的地方全是涂鸦,涂鸦看上去也有些年份了,一层叠一层的,再往下,差不多要和视线齐平的位置,被大片爬山虎包裹着,密密麻麻地一直往上生长,傍晚的路灯这么一照,显得幽暗阴森。“白天实在没时间,也不方便,”张洲往前走了两步,也跟着夏安远一起往上看,闲聊似的,“而且夏天嘛,天气太热了,晚上要凉快些,这会儿过来看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对吧?”夏安远不明所以,他转头看纪驰。纪驰这时候才跟着往前走,三个人一起站在围着这大栋烂尾楼的铁皮围栏前,他问张洲:“这楼烂尾多久了?”“嘶这年头可有点久了,”张洲挠挠下巴,磕磕绊绊地回忆,“反正打我有记忆开始,它就在这儿了,那时候容城还没这么发达,修这楼的时候这一片都还是居民区,我们小时候逛街去的都是另一头那两家老商场,那时候家里没钱,嘿嘿,看的时候多,买的时候少,能在里头上班的店员态度可都傲得很,都不拿正眼瞧人……”他说着说着就又习惯性地发散开,纪驰一记眼神也没能拽回来,“不过现在都发展起来了,这位置可就精贵了,一环路里头杵了这么大栋烂尾楼,想也知道有多惹眼,路上随便拦个本地人,都知道这楼……”纪驰忍不住了:“说重点。”张洲立刻露出个大咧咧的笑:“差不多得快三十年了,具体年份不都在那个文件上面嘛。”“看这样子,最开始是想建商场。”纪驰扫了眼那片郁郁葱葱的爬山虎,“而且都快建好了。”“是啊,当时再赶几天工就能挂牌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说停工就停,而且一停就停到现在。”张洲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了。”纪驰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正盯着这栋烂尾楼不知道正想些什么的夏安远,说:“不是说可有传说了么,现在怎么又不说。”张洲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在大街上说也不像个样子,进去看看?”在夏安远看来,这种老式锁其实让整个铁皮围栏形同虚设,想进去的人随便找根发卡就能给它捅开,但看张洲拿钥匙也仍然开得费劲,他把这话憋了回去,心想这位张总口中的“小时候没钱”,可能跟自己认知中的“没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毕竟直到现在,这种锁都遍地都是,他得是基本上从没用过这种锁,才能达到此刻这么步步维艰的效果。好在夏安远这番腹诽之后,张洲终于把锁打了开。令人意外的是,本以为这工地上会杂乱一片,像其他烂尾楼一样沦为公厕或是年轻人找刺激探险的野地,目光所及之处却竟然干干净净,除了厚厚覆盖着建筑工地都避免不了的尘灰,这里完全不像烂尾了几十年无人过问的样子。“这里原本没有上锁的,也没人管过,”张洲把大门关上,抬手指墙上那些涂鸦,“所以以前很多年轻人爱来这里玩儿,把这当家的流浪汉也有,反正什么人都有,屡禁不止,闹出不少治安事故。”“光因为它是个烂尾楼,其实对大家来说没这么大的吸引力,烂尾楼多了去了,主要还是它背后的故事神秘,人嘛,要么浪漫追寻神秘,要么刺激追寻神秘,”张洲越说声音越低,“传说的版本千千万,但市面上还是统一流行一种说法”夏安远看向他。张洲眼睛瞪老大:“闹鬼!”话音刚落,一阵风卷过来,在坑坑洼洼的地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夏天的夜天黑得晚,这时候天幕深处还没暗透,隐隐透出一点染着残霞的蓝紫色,但光线不足以照亮大地,工地外只立了一根路灯,夏安远他们站的地方恰好是灯光照亮范围的最边缘。这样看张洲,他一半脸在微光下,一半脸又在暗夜里。“闹什么鬼?”半晌,夏安远问。“女鬼呗,”见夏安远没什么反应,张洲挺没劲地叹了口气,“都市怪谈小说里一般都是女鬼比较厉害嘛。”他也不卖关子了,继续说:“也不是什么太新奇的故事,说是这栋楼是个富二代送给他小情的定情礼物,就是当时开工好像时辰没对,这楼往上建几层就出意外死个工人,事情闹得挺大的,后来好不容易快建好了,富二代又喜新厌旧了,要把这栋楼收回来,本来定好的名字也要改掉,小情是人也没了钱也没了,最后万念俱灰从楼上跳了下来。”张洲手指在空中画了条抛物线,“砰!你猜怎么着,”他眨了眨眼睛,“一!尸!两!命!”“她怀孕了?”夏安远觉得不对,“她……”他顿了两秒才找出词来形容这位富二代,“她当时那个对象,知不知道她怀孕这事儿?而且能送她这么大栋楼,应该也是真心喜欢吧?”“这我就不清楚了。”张洲摊了摊手,“或许他知道吧,有钱人嘛,畜生的事儿多了去了,说喜欢就把人疼得跟个什么似的,家业都能送,说不喜欢了,还不是当垃圾一样把人踹掉,肚子里揣没揣崽兴许对他来说没什么所谓,有的是人给他生嘛。”张洲这一脸吐槽渣男的表情,让夏安远有些迷惑他到底有没有把他自己划分到他所谓的“有钱人”行列。夏安远看了眼纪驰,见到他正盯着脚边一颗很小的石子出神。但这个故事还没有完,张洲继续说:“于是传说所有诡异的事情都从她跳楼那天之后开始了……顶楼多出来的台阶、一遍遍消失无踪的标牌、满楼大大小小的猫狗尸体、半夜啼哭的婴儿声……啧,每一个故事讲出来都吓人得很,就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大楼迟迟没法顺利封顶,后来富二代和开发商团队也失踪了,这楼彻底成了没人管的地盘,来探险的人也越来越多,鬼故事也就千奇百怪,甚至还有在这里过过夜的人说见过那女人的鬼魂,那脑浆子都还沾在脸上,新鲜得撒两颗小葱就能……”“滴滴!!!”“我靠!”外面突然传来的汽车喇叭声给张洲吓个哆嗦,“吓死我了,妈的哪个龟儿子!市区不准鸣笛!!!”“这肯定不是真实版本。”夏安远转过身,看着夜幕下,这栋烂尾楼墙上的涂鸦,视线转了一圈,最终落到离自己最近的那片图案上,一张血红色的鬼脸,龇牙笑着的嘴咧到了耳朵根,“要是真闹鬼,张总您也不会晚上把我们带这儿来了。”张洲顿住,下意识看了纪驰一眼:“是……是嘛,要是真闹鬼,我肯定不敢。”“真实版本到底是什么,我没能查得太具体。那个富二代是京城人,还是因为这里十年前应该是十年前左右的时间,被京城来的人安排给封了这个铁皮墙,收拾了一通,才知道原来他是京城的。”张洲越说越慢,“当时好像是想继续把这楼修起来来着,到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把这工地出手了,但因为时间太久远,各方面手续问题跑起来太繁复,转了好几手,拖来拖去,最后也还是你见到的这样。”“至于那位小情……这楼的确是因为那个女人修的。”张洲又看了纪驰一眼,“但她没出事,只不过和富二代分开了而已,富二代回京城结婚生子,她也就再无踪迹了。”“那个标牌,准备封顶时往天台边上架的那个大厦名字标牌,是那么多鬼故事里最真的一个。准备了两三次,只要一运到工地,不管给它安没安上,全叫被人砸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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