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燃扶着玻璃门的金属把手,看他和许恬道别,等回到他车里才问道:“你跟许恬怎么突然变这么熟了?”赵霁羽说:“她性格不错,健谈又挺可爱。”这个申燃认同,不过想到刚才整理完出来,许恬一手拍在赵霁羽肩膀上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他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望着便利店的大门方向,许恬在收银机前与下个班次的同事唐玮说话,赵霁羽的车掉头时,她还看了他们这里一眼。赵霁羽专注着前方的路,开出去后说道:“现在去你原来租的那套房子,我今天联系上房东了,他同意你过去收拾行李。”你在约我?“你怎么联系上他的?”申燃惊讶地问道。“我有个朋友认识中介,让他帮忙查到了。”赵霁羽出路口向右转,汇入车流后才接着说,“房东姓刘,现在正在住院。”想到上周见面时房东精神还很好,申燃问:“什么问题住院?”赵霁羽看着他:“猜猜为什么,你应该想不到。”申燃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要他猜问题,抬手拍了一下赵霁羽:“不猜,你快说。”瞥了一眼被他碰过的手臂位置,赵霁羽将下午谈话时听到的内容都说出来。申燃越听脸色越难看,叹道:“陈康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赵霁羽问:“你跟他怎么认识的?”“租房信息上看到。”申燃转脸望向窗外,天边的火烧云气势如虹,他却没有了心情欣赏,随后又转过来说:“这次房东有没有丢东西?”“应该没有,但他让我问问你。”见申燃皱着眉,赵霁羽问,“有重要的东西放在那?”掌心托着右脸颊,申燃闷闷地“唔”了一声。“是什么,贵重的?”“不算贵重,应该没事。”申燃自我安慰道。他没细说,赵霁羽便不再追问,将车速提了上去,并提前打电话联系刘太太。到小区楼下等了一会儿,刘太太也到了,上楼时她还在说警察到现在也没找到陈康,申燃的表情一直很凝重,进屋后直奔自己的房间,在书桌下面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很快就松了口气,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树脂钥匙扣。钥匙扣上挂着一个做工逼真,穿着7号球衣,正做出投篮姿势的运动员,赵霁羽问道:“这是?”“是我高中篮球队长送的,底下还刻了一行字。”申燃翻过来给赵霁羽看,背后刻着“neversaynever”的英文。赵霁羽说:“有特殊意义吧。”“嗯,”申燃点着头,正想解释就看到刘太太还站在门口,于是先收起来,“等等再说吧。”出租屋里东西不多,赵霁羽帮他收拾,很快就整好了一个旅行袋。刘太太一直看着他们,确认没丢东西便放心了,离开时还叮嘱他俩如果有陈康的消息记得及时联系。赵霁羽把东西放进后箱,上车问申燃晚饭想吃什么。申燃说:“今天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赵霁羽笑道:“只是顺手的一件小事。”“对你是小事,但是对我来说真的是大忙了,不然我还得再想办法找到房东。”申燃诚恳地看着赵霁羽,“你想吃什么?”握着方向盘思考了片刻,赵霁羽说:“你再煮昨晚的面吧。”申燃都预备好大出血请他吃大餐了,没想到他张口就是这么无欲无求的提议,顿时失笑道:“你别给我省钱啊,我是没你那么壕,不过一两顿饭还是请得起的。”赵霁羽往后倒着车,回答的语气也很真诚:“我是真的想吃,最近可能肠胃不好,老吴的做的都不太想碰。”“那你可以让他做清淡点。”“中午让他煮了素面,感觉还是不对味。”赵霁羽一点也不心虚地吐槽着老吴的手艺,听得申燃又想笑,说他是个怪人。倒出这条路,赵霁羽换了档位,停下来看着申燃:“你就说煮不煮吧?”被他这样看着,申燃无奈地又笑了起来,说:“煮。到家已经八点多了,申燃打开冰箱,想拿昨天买的鸡蛋和青菜,赵霁羽走到他身后说:“老吴中午煮面用了,你用其他的吧。”老吴买来的新鲜蔬菜有用袋子单独包好,申燃翻看了一下,挑了颗有机小白菜,转身想放到台面时撞到了一堵胸膛,回头发现赵霁羽一直站在身后。那人的手在他腰间扶了一把,随后就放开道:“还是只放青菜和鸡蛋?”刚才扶的那一下有种要搂抱的错觉,申燃有些许不自在,他没看赵霁羽,再度转向冰箱道:“你还想吃什么,可以都放进去煮。”“鸡枞菇吧,”赵霁羽开始挑菜了,“再放点鱿鱼和虾滑?”“好。”申燃答应道,将鸡枞菇拿出来便打开下面的双开门,刚弯下腰就停住了,手指在冰箱上撑了一下又站直身体。在他回头之前,赵霁羽先走到水池前洗手,接着去倒水喝。冰箱门倒映着身后那块白色的身影,申燃想到刚才弯腰时身后撞到的部位,眼前莫名闪过了下午他帮赵霁羽系围裙腰带的画面。赵霁羽喝完水,路过他身边说:“我先去洗澡。”他应了一声,等那人出去了才放松下来,手伸到后面摸了摸臀部。还好牛仔裤够厚,他尴尬地想。今天多了几样食材,煮的面比昨晚更香了。赵霁羽洗完澡出来时,申燃已经把碗放到餐厅的桌上,他过去坐下,用筷子挑起一口送到嘴里。他连吹都不吹,申燃怕他被烫到了,提醒道:“小心烫。”在一片氤氲的热气中点了点头,赵霁羽把面吃下去后说:“真的比昨晚更好吃。”申燃也拿起筷子,笑道:“放的东西多了肯定更好吃。”两人低头吃着各自碗里的面,很快赵霁羽发现碗底还有一只煎蛋,挑起来问:“你给我放了两个蛋?”“嗯,昨天看你先把蛋吃了,应该是喜欢吃,就多弄了一个。”申燃说话时没看赵霁羽,他专注着碗里的东西,又吃了两口才发现赵霁羽还在看他。“怎么?你不爱吃?”“不是,”赵霁羽低头咬了一口煎蛋,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很好吃。”看他低头认真嚼着蛋的模样,申燃觉得他怪怪的,不过这种怪的感觉又有点可爱,就像一个小朋友在认真吃着家长做的饭菜的感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申燃说:“其实你挺接地气的。”赵霁羽没听清:“什么?”“接地气,”申燃重复了一遍,“我以为你吃惯了高档食材,不会喜欢这种普通的食物。”“你煮得很入味,”赵霁羽夸道,“这些是跟你母亲学的?”申燃的父亲在他小学时已经不在了,家里只有母亲徐惠绢一人,这些赵霁羽都记得,因而相处时从来不提父亲的话题,不过今晚申燃主动说起了。“小时候跟我妈学的,”申燃靠到椅背上,肩膀放松下来,“她做的比我做的好吃多了,我爸也很喜欢。”初一那年,赵霁羽的叔叔带着一道考察的几个学生借住在村里的两户人家中,赵霁羽住的恰好是另外那一户人家,因此没机会尝到申燃母亲做的饭菜。把碗里的汤喝完,他道:“以后有机会要试试伯母的手艺。”申燃被他一本正经的态度逗笑了,配合道:“行啊,我妈要是知道有人捧场肯定很开心。”赵霁羽笑了笑,也靠在椅背上,问起了那个钥匙扣的话题。盯着桌布上的菱形暗纹,申燃缓缓说道:“钥匙扣我们队每人都有一个,是以前参加高中篮球联赛的时候队长定做的。”赵霁羽问:“是比赛的纪念品?”“嗯,”申燃点了点头,“我们参加了两届联赛,第二次好不容易打到四强,可是出了意外。”“什么意外?”申燃看了赵霁羽一眼,又垂下眼帘道:“我们队长出了车祸,本来只是擦伤,送医了才被检查出患了骨肉瘤。”赵霁羽对这种病名有点印象,他没有插话,听申燃继续说下去。“医生要他马上做手术,否则拖延下去会耽误病情。那时候还有两天就比赛了,他听说做了手术可能再也没办法激烈运动,就坚持打完了下一场。”默了片刻,赵霁羽问:“后来呢?”申燃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后来比赛赢了,但他做完手术和化疗以后,真的再也不能打篮球了。”骨肉瘤属于恶性肿瘤,这样的结果虽然令人唏嘘,但至少保住了命。赵霁羽想安慰申燃几句,没想好怎么开口他就先站起来了,一改刚才的颓丧气场道:“好了,我去洗碗。”设定好洗碗机的按键,申燃脱下围裙,出来看到赵霁羽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中央放着一瓶洋酒。听到他的脚步声,那人抬头向他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申燃过去坐下,听他问:“心情好点没?”“我没事啊。”申燃语气轻松地道。“要不要来点?”赵霁羽指着桌上的利口酒,“甜的,可以放松,喝几口更好睡。”“不用了,我去洗个澡就差不多了。”申燃起身道,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赵霁羽:“你会打篮球的话,对篮球比赛应该也有点兴趣吧?”赵霁羽仰着脸与他对视:“嗯,我有时会看比赛。”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申燃解锁后给他看了一张宣传海报:“明晚有市运会的高中组决赛,本来是郑明今和我一起去的,他现在要陪女朋友。”“我不想浪费票,“申燃解释了一下,“你有时间吗?有的话想不想去?”赵霁羽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看屏幕,抬起眼眸看向申燃,反问道:“你这是在约我?”这问题问得有点微妙,申燃迟疑了片刻才点头:“算是吧。”赵霁羽又去看那张比赛的宣传海报,见他没有立刻表态,申燃猜他应该是不想去,为了避免他尴尬,申燃拿回手机道:“没事,我问之前也猜到你可能不感兴趣,我再找找别人。”赵霁羽说:“谁说我没兴趣?”“那你想去?”“去。”申燃笑了:“那行,等等我把时间地点发你。”赵霁羽接着问:“明晚要不要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