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港口停泊的都是私人游艇,平时出入的人员很少,申燃跟在保安身后,沿着海面上标了编号的木栈道走了五六分钟,终于在一辆纯白色的中型游艇前停下了。保安对他说:“我不能进去,你送上去吧。”申燃接过袋子,向对方道了声谢便踩着跳板上了游艇。这艘游艇共两层,跨上四级台阶后,便是向两侧拉开的茶色玻璃舱门,宽敞的休息区前面是仪表密集的驾驶区,内部环境布置得很舒适。申燃望了一圈没见着人,只好站在舱门外叫了两声,很快就有人从驾驶区旁边的楼梯走上来了。对方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身t恤沙滩裤打扮,皮肤黝黑。见他手里提的东西,对方拿了双一次性的棉拖鞋给他:“你送进来吧。”申燃换了鞋,跟着对方从驾驶区右侧的楼梯下去,往左拐进了走廊中间的小茶室,对方指着一张波浪形状的玻璃茶几说:“你把东西拿出来摆上桌吧,我驾驶舱那边还有事要忙,抽不出手。”不给申燃拒绝的机会,那人就转身上去了。便利店每个月都有服务奖金的考核,其中一项便是外送订单的情况,一旦出现投诉或者退单的问题就会被扣奖金。申燃曾经吃过两次投诉的亏,因此能满足客户要求的他都会尽量做到。打量了眼这间雅致的小茶室,申燃蹲下来,刚解开塑料袋就感觉摇晃了下,赶紧抓住茶几边缘。这艘游艇靠在岸边,不过今天风力较大,海浪时不时会载着船颠簸一下。稳住重心后,申燃继续把袋子里的东西摆上桌。但是东西太多了茶几堆不下,就在他考虑着剩下的是不是放在桌角时,船身又颠了颠。他把东西放好,从楼梯上来想找那人说一下,刚看清甲板却愣住了,赶紧提醒驾驶座上的男人:“这船是出海了吗?我还没下去。”男人脸上戴着防风镜,转过来瞥了他一眼,像是刚想起他还在一样说道:“抱歉,我一时忙忘了,不过出航时间到了必须准时开船。”申燃还是头一遭遇到这种状况,望了眼已经在几十米开外的码头,他着急地问:“那我怎么办?我还要赶回便利店啊。”男人握着方向盘没吭声,就在申燃问他能不能掉头开回去时,楼梯下面传来了脚步声,随后便是一道穿着白色浴袍的身影悠哉地走了上来。那人白皙的小腿上挂着细小水珠,双足赤裸,湿发凌乱拨在脑后,随意敞开的前襟露出轮廓分明又不会霸道的胸肌,左胸口处还有一点暗红色若隐若现。这模样一看就是刚洗完澡,收回停在那道胸前的目光,申燃去看赵霁羽的脸,正要问他怎么回事便看到那双红润的薄唇松开来,赵霁羽神情困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洗个澡吧倒了一杯白波特,赵霁羽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盒刺身一盒冰鲜的章鱼,回到上层将食物放在茶几上,看向正在甲板上打电话的人。申燃在跟便利店老板请假,他没说出来送外卖遇到的状况,只说临时有点急事。他在这家便利店做了半年,基本没请过假,老板很满意他的工作态度,因而他一开口就同意了。不过老板虽然干脆,但他挂电话时还是肉痛了一下。平白无故请一天事假,他得被扣两天的工资。想想损失掉的钱,他忍不住叹气,回身看到正望着自己的赵霁羽,心里又没来由觉得烦闷。刚才他要上岸,赵霁羽说航程报备过了,离港后靠岸需要再次申报,会影响到出行。至于订单的问题,东西是老吴采买的,老吴的解释是有几样进口零食只在他们的便利店有看到。申燃的表情有些微妙,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不过赵霁羽道歉的态度蛮诚恳,他也只得作罢。视线从那人平直的锁骨上划过,申燃还没说话,赵霁羽就迈开长腿向他走来。到面前后,赵霁羽将杯壁凝着水汽的酒杯递给他:“喝一点,别中暑了。”申燃的鬓角挂着汗珠,海面上风很大,日晒也比陆地更强。他确实又热又渴,便接过来将清甜微酸的液体一饮而尽。在他喝酒时,一阵疾风从他后方刮过,赵霁羽那件只到大腿中部的浴袍下摆被风高高撩起。他刚好喝完了,一垂眸看到眼前人跨间紧身的黑色三角泳裤,手里的杯子险些松脱坠地。那阵风来得急散得也快,一眨眼功夫,浴袍下摆又落了下来。似乎没察觉到他刚才的眼神,赵霁羽接过酒杯说:“里面还有,进来坐着休息吧。”申燃用手背抹了下嘴,视线瞟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跟在赵霁羽身后进了船舱。游艇的驾驶舱和休息区布局巧妙,能看出设计者注重细节的心思,驾驶位后方的意大利白色真皮大沙发可坐可躺,茶几上放着冰桶和酒瓶,还有两份日料与蘸酱。申燃坐到了沙发上,赵霁羽问道:“吃午饭了吗?”那笔订单是中午十二点准时下的,申燃压根没时间吃,他没回答,肚子先不争气地打了下鼓。这下赵霁羽也不用问了,打开寿司盘的盖子,递了双银筷过来。申燃很想说不用了,但是想到要在海上漂到明早,又觉得没有逞强的必要。夹起一块肥美的三文鱼切片,他沾了沾特制的酱料,送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停下动作,抬起眼皮看着赵霁羽。那人双手放在浴袍口袋里,垂眸看着他:“味道如何?”申燃诚实地竖起了大拇指。唇边划开温柔的笑意,赵霁羽说:“你先吃,我再去拿。”申燃看着他下楼梯,一会儿又端了盘食物上来。由于浴袍的腰带系得很松,茶几高度又低,他在弯腰放到桌面上时,几乎整个胸口都暴露在自己眼前。申燃刚夹起来的章鱼脚滑回了盘子里,转过脸看着看旁边咳嗽了两声,赵霁羽又给他倒了杯酒,直起身对开船的人说:“老吴,你去准备烧烤的东西吧,我来开。”“好的。”老吴下楼梯进了右侧厨房,赵霁羽端起自己那杯酒,坐进了驾驶座的皮椅里,看过几个仪表盘的数值后,他戴上自己的防风墨镜,握住了方向盘。对于赵霁羽来说,独自出海是一种最能放松身心的消遣方式,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待在驾驶位看着海面发呆也是种享受。拨了拨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他端起嵌入仪表盘上的酒杯,刚喝了一口就感觉到后面有动静,是申燃走过来了。他越过申燃看了眼茶几,那三盘东西分别少了一半,他问道:“怎么不吃完?”申燃反问他:“你会开游艇?”赵霁羽看向前方辽阔的海面:“我有游艇驾照,技术很好。”技术确实不错,申燃想,这个念头刚闪过船身就随着浪颠了下,他赶紧扶住驾驶座的椅背。“今天海面风大。”赵霁羽解释说。申燃站稳便松开了手,视线透过前方的大玻璃窗望向碧绿色的海面。今天的空气不如前几天干净,视野尽头飘散着稀薄的海雾,吹着潮湿的海风,他的心情反而逐渐放松了下来。两个人一站一坐,安静了一会儿都没说话,赵霁羽的目光在酒杯上逗留了片刻,转头对申燃说:“你会开车吧?”申燃点了下头:“我有驾照。”“想不想试试这个?”“什么?”赵霁羽站起身,趁着申燃没理解过来时按住肩膀把人推到座椅上,又拉着他的手握住方向盘,低头提醒他把脚放上踏板。申燃在大一时考了机动车驾照,但他甚少有机会触碰汽车,更别说游艇了,顿时急得想起来。“别怕,我设了自动导航,周围也没其他船会让你撞,”赵霁羽握着他两侧肩膀捏了几下,“放松,就像开车一样,脚踩稳了就行。”“不过要注意力度,”舌尖打了个卷,赵霁羽俯身靠近他低语,“游艇可没有刹车能踩哦。”申燃已经够紧张了,再被赵霁羽说话时的热流拂过耳畔,腰间就像被电了一下,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赵霁羽把握着尺度,将自己的防风墨镜脱给他戴,直起身看向前方,不过握住他右手背的动作没变,带他一起把着方向盘。一开始申燃紧绷到无法放松,可随着赵霁羽在旁边时不时的贴心指导,他很快就适应了下来,手脚的协调性也越来越好。赵霁羽帮他观察着水面和仪表盘的情况,今天出海的人很少,他们附近的水域看不到其他船只。开了一段,赵霁羽收回手让申燃自己把握,从侧面观察着他的表情。雄性对于方向盘天生有一种征服的情节,就好比现在,哪怕申燃过往没有驾驶游艇的经验,也不妨碍他在适应之后,眼中逐渐流露出的向往之色。赵霁羽斜靠在他椅背上,垂眸看了一会儿后,俯身去拿仪表盘上的酒杯,刚送到嘴边就有个浪拍了过来,船身明显晃动了两下,赵霁羽手一斜,杯子里的液体就全泼到了申燃身上。“抱歉。”他把杯子放回去,申燃却因为这个浪又紧张起来:“还是你来开吧,我起来了。”这回赵霁羽没坚持,两人互换位置后,申燃才有空去看自己遭殃的衣裤。赵霁羽把大半杯白波特都洒他身上了,连牛仔裤的裤子中间也湿了一片。“你到浴室冲个澡吧,我让老吴给你拿替换的衣服,你这身放到洗衣机里洗。”得了赵霁羽的吩咐,老吴带着申燃下楼梯,拐进左侧的船舱。这里申燃来过,中间的小茶室里还有他刚才放的零食。老吴打开左手边尽头的一扇门,申燃跟进去才发现这是一间小套房,一张双人床铺着灰黑色的极简风格床品,对面墙上挂着大尺寸的液晶电视,右侧是架高的榻榻米座位和小矮桌,另一边则是卫生间。老吴打开磨砂玻璃门,向他介绍了卫浴使用方式,再从衣橱里拿了替换的衣物放在床上,出去时帮他锁上房门。申燃打量着这个小套间,白加灰的冷色调布置看着很舒适,他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把衣服脱了,要脱牛仔裤时发现内裤也沾了不少酒渍。将衣裤卷成一团塞进脏衣篓,他站到淋浴下冲澡。挤洗发露时,他闻到了一阵很好闻的淡香,像是不经意闯进了密林深处,闻到的沁心的幽香,后来发现沐浴露也是同款。这种气味让人很沉浸放松,他不知不觉就冲了许久。裹着浴巾出来后,他去床边拿衣服,发现浴袍中间夹着条很新的三角泳裤。黑色的超薄弹力面料,两面摸起来都像绸缎一样光滑,这款式让他想到了刚才看到赵霁羽泳裤的画面,老吴给他拿的应该是同款。手指在面料中间的包裹处撑了下,他很难说服自己去穿这么一条泳裤,不过他自己的内裤已经没法穿了,总不能这么光着上去。挣扎了片刻,他认命地把泳裤套上,穿好浴袍系紧了腰带,开门走上去。老吴正在休息区和甲板中间的檐下烤肉,烧烤架上的食物香气被海风吹散,有一部分钻进了申燃的鼻子里。赵霁羽仍坐在驾驶位,看他上来了,便让老吴把烤好的先拿给他吃。老吴将两个盘子端上茶几,又放了三种不同的蘸酱,申燃谢过他,用叉子叉起一块鸡翅,沾了沾蜂蜜酱,送进嘴里后又顿住了。等到这一块吃完了,他拿起盘子走到赵霁羽身边说:“你也吃点吧。”“味道怎么样?”赵霁羽没动手接,他双手都握在方向盘上,海面有些持续的浪,即便颠簸幅度不大,也需要驾驶者的专注。“很好吃。”申燃认真地夸道。赵霁羽笑了笑,抬头看着他说:“你拿一块给我吧,现在有浪,我腾不出手。”那双秀美的眼眸从茶色镜片后看向他,比起平时的对视,此刻赵霁羽的目光存在感没那么强了,申燃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叉起一块鸡翅沾了沾蜂蜜酱,送到嘴边才记起还没问他想吃什么口味的。然而不等申燃收回手,赵霁羽就张开微湿的唇瓣,含住了鸡翅的一角。嗯有点痛吮住鸡翅的时候,赵霁羽很自然地用牙齿咬了一下,嘴唇撕走一小片皮肉,看着前面咀嚼着。他的嘴唇形状很好看,沾了油渍会比平时更显饱满。申燃还发现他是有唇珠的,小小的一颗嵌在上唇中间。在申燃打量自己时,赵霁羽又转过来咬了第二口。这次没含稳,鸡肉在唇边摇摇欲坠,眼看要掉下来了,申燃伸手帮他把鸡肉推了进去。由于这个动作,申燃的手指关节碰到了赵霁羽的嘴唇,过于柔软的触感令他一怔,也不等赵霁羽有反应,他便转身坐回沙发里,闷头吃起其他食物。赵霁羽看了他两眼,继续若无其事地开船。他则盯着盘子里喷香的烤肉,肚子明明很饿,可是刚才的触碰却让他记起了那晚接吻的感觉,吃什么都不对劲了,连肉类的嚼劲都像是赵霁羽嘴唇的触感。意识到自己在想不该想的事,申燃拿过酒杯一饮而尽,老吴以为他不爱吃这些,给他烤了海鲜和菌菇,他断断续续吃着,差不多了就放下叉子,靠在沙发上望着外面的风景。午后的海风裹着潮湿的气息,频频吹进驾驶舱里。申燃靠了一会儿就犯困了,时不时晃一下的船身像是摇篮,加剧了困意的蔓延,等到老吴那边终于关了烧烤炉,他也已经睡着了。赵霁羽和老吴互换位置,回到沙发旁边。茶几上的盘子空了两个,冰桶里那瓶白波特也少了大半。白波特的口感好,赵霁羽平时都拿来当饮料,申燃也会喜欢不奇怪。他拿起申燃的酒杯,将剩下的小半杯都喝光,又倒了一杯后,他在申燃身边坐下,手臂撑在椅背上,自身后靠近熟睡的人。申燃半干的发丝间有他用惯的洗护用品香气,后颈一处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吻痕像尾羽轻轻骚着眼皮,他垂下头,嘴唇贴在那一块皮肤上嘬了嘬。这几天申燃太累了,乃至被他亲到嘴角了也没醒过来。盯着那双红润的唇看了许久,赵霁羽端起酒杯再度饮尽,起身去拿钓具。夕阳的余晖从西面斜穿进船舱时,申燃听到了重物落水的动静,迷糊了片刻,他挡住眼皮上的光,坐起来看了看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