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刹住车回头看去,叫他的是张陌生的脸孔。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双手插着运动裤兜,身后站着另外两个男生,三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他不认识这三个人,刚想问有什么事便听到为首的男生语气嘲讽地道:“这不是追到咱们校花的学弟吗?怎么今天形单影只了。”男生身后的黄衬衫笑着附和:“你不知道啊?他现在可是闻名全校的接盘侠啊。”黄衬衫旁边的黑t恤也笑得夸张,还拍了一下为首的男生后背:“对啊,上周不是闹得沸沸扬扬,怎么才几天你就忘了。”申燃一条腿踩在地面上,听他们说话时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为首的男生看他脸臭了,上前两步道:“怎么?不服气啊?不服也得憋着啊,谁让你连个女人都比不过。”“不过我挺好奇的,”男生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往下移动,停到了申燃的牛仔裤拉链位置,又贱兮兮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真的像他们传的那样不行啊,所以咱们校花才受不了委屈,宁可去找个女……”男生的话还没说完,便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他则猛地睁大眼睛,还来不及闪避左脸就被一拳击中了,失控地往后面跌去。他身后的两个人也没料到申燃会忽然弃车动手,两个人都被为首的男生撞倒,一起狼狈地摔在地上。送你回去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踩下刹车,赵霁羽拿起车门边的手机,解锁后看了看微信。消息列表里有一堆未读提示,他都没点开,一直下拉到一个名字是太阳图标的人才停下。这人是前几天他主动添加的,至今一句话都没说过。他点开这人的头像,放大了这张飞身上篮的帅气背影,抵在唇上的手指抚了抚翘起的嘴角。放下手机,赵霁羽切了一首车载播放的歌曲,前面的红绿灯仍在等待状态,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旁边,视线转了半圈瞥到侧面的巷子口围了好几个人,那些人似乎在看什么,还拿着手机拍。他对凑热闹的事一向没兴趣,刚要收回目光就看到有人从巷子里冲了出来,由于跑得太急还回头看,那人绊了个狗吃屎。围观的人群都哗然了,随后又有把门关上申燃很想拒绝赵霁羽的提议,但是附近没有修车店,他又不可能把车停在这或者学校里过夜,花大几十块叫一辆网约车运回去更不合适。只挣扎了片刻,他就向现实妥协了,跟在赵霁羽身后往停车处走去。赵霁羽的车是一辆极地灰色的卡宴,车牌也很好认,尾数567。他停在临时停车带上,前后耽误了近一小时的时间,等申燃和他一道过来时,车窗上已经贴了张罚单。赵霁羽看都没看就撕下来揣裤兜里,申燃看着他打开后备箱门,将原来放着的两套海钓装备堆到一边,接过自己的山地车放进去。关门前申燃打量了眼那些器具,感觉挺专业的。上车后,赵霁羽问地址,申燃说了街道和小区名字,他也没开导航,发动车子往机动车道开去。现在是晚高峰期,天边日暮已深,街道被流水一样的车灯点亮。申燃看着副驾的窗外,由于路面拥堵,赵霁羽开得慢,不远处的路口刚好走过一群中年游客团,望着那些人兴冲冲的表情,申燃想起了在老家的母亲。他在乡下出生,父亲在的时候家里的条件还不错,后来上了小学三年级父亲去世了。母亲和父亲感情很好,舍不得他去给人做继子,便独自带着他守着家里的店铺不改嫁。好在父亲的兄弟对他们孤儿寡母很照顾,母亲的姐妹也会时常来搭把手,他们母子靠着一家小卖店,十几年来过得也算平安顺遂。脑子里想着家,他的注意力就跑远了,没发现赵霁羽频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直到一阵音乐声响起。抵着下巴的手指微微一动,他终于回过头去看驾驶座的人。赵霁羽放的是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的一首歌,当时就是因为听到了这首,他的情绪才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坠,最后被赵霁羽的一句话和一个眼神牵走了,发生了后面那件他懊悔不已的事。不清楚赵霁羽是不是故意的,在自己看过去时,那人反倒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路了,好像全部心思都在路况上,还按喇叭提醒左侧那辆想别过来插队的车。忍住想说的话,申燃拿出手机,尽量让自己看过去没任何异样。好不容易等到那首歌唱完,他正想在心里松口气,同样的前奏却再一次响起,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赵霁羽这是开着单曲循环呢。这回他有点忍无可忍了,不过还是语气委婉地提醒道:“能换一首歌吗?”赵霁羽左手肘支在车门上,修长的手指正随着旋律敲击额角,闻言便好奇地看着他:“你不喜欢这首歌?”听到这里,申燃已经能百分百确定赵霁羽是故意的了。谁会在刚失恋的时间里喜欢听失恋有关的歌啊?他又不是受虐狂。不再理会赵霁羽,申燃按停了播放键,随后将脸转向副驾的车窗,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的夜景。唇角挑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赵霁羽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现在的他有意思,这别扭的性格真好逗。余下的路程,赵霁羽没有再招惹申燃,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独处的气氛,也不觉得过分安静会尴尬。一开始申燃还会不自在,后来适应了也慢慢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打了几个哈欠,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最近几天便利店有个同事回老家了,人手不够,他每天都要在原来的工时上多加四五个小时,虽然赚得多,但是被压榨睡眠,很容易觉得累。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繁华的主干道上,自从发现他睡着后,赵霁羽的车速就慢了下来,开到他住的小区门口时,赵霁羽盯着里面密集排布的老旧楼宇,以及两侧随便乱停的车辆,直接打转方向盘开进去了。申燃租住的小区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的,无论规划还是布局都已脱离了现代高速发展的社会需求。小区道路狭长,两侧停的私家车有一半车身都挤上了绿化道,即便这样中间的小路还只能供一辆车通过。赵霁羽顺着蜿蜒的路面往里开,过了大半路程就很难再继续了,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车,他终于动手去摇申燃的肩膀。申燃睡得正迷糊,赵霁羽的车座椅设计得十分贴合人体弧线,哪怕靠背没往后降也很舒服。他发出一声呓语,下巴贴着右侧锁骨又不动了。赵霁羽轻笑一声,手指顺着他的肩膀摸到后颈,指尖在发梢尾端一处已经看不太清的吻痕上流连,后方停的车响起了催促的喇叭声,这回不用他叫申燃也被吵醒了。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申燃坐直了说:“你怎么开进来了?这下完了,堵在这种地方你连掉头都没办法。”赵霁羽说:“小区外面没有停车标志,我就想开进来停一下,没想到里面这么堵。”申燃面露愧疚之色,他解开安全带,下车走向后面那辆车。赵霁羽回头看着他和那辆车的司机沟通,很快对方就开始往后退,他则回到副驾门边说:“你跟着他一起倒吧,13栋楼那边有条岔路可以暂时停一下,让他先过去你就能倒出去了。”“你上来。”赵霁羽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