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妈妈不经意的语调里带着强装的轻松,车厢里的每个人都难过着。到了墓园后,纪妈妈便忍不住眼泪了,每个人都被伤感包围,都跟着红了眼眶。相爱总是抵不过阴阳两相隔,天意弄人古来此。“就这两儿子的事情,咱同意,凤岚也同意了,你在那边安心,等着我以后去找你,别找外遇了,不然我过去就得揍死你。”纪妈妈话音还没落,纪言郗就和贺肖就心电感应一般抬起头对视。纪妈妈说的是‘也同意了’。后来两人才知道,车祸发生时,纪爸爸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交代了纪妈妈很多事情,其中就有让纪言郗和贺肖好好过,以后不要仗着贺肖一根筋非他不可就欺负了他。当天夜里,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没碰纪言郗的人缠着他要了两次。第一次结束后,纪言郗累得摊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他以为结束了,结果贺肖把他抱进浴室做清理的时候压着他又来了一次。还是那个熟悉的每一次都必不可少的洗漱台,洗漱台上的大镜子每一次都像一个烧得火热的烤炉,把纪言郗烤得外焦里嫩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纪言郗看天花板都觉得上边挂满了星星,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咔哒”书柜的角落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声,把纪言郗迷糊的意识拉了回来,他寻着声望过去,发现贺肖光着膀子站在书柜前不知道在干什么。人在靓丽的风景线面前求知欲要比平时低很多,所以纪言郗把疑问往脑后一抛,目光在贺肖身上描摹着,越看心里越舒坦。倒三角的身材,宽肩窄腰大长腿,虽然穿起衣服显得瘦,但脱掉后身上的肌肉却是没少,肌肉线条流畅而优美,错落得十分精致而又不缺失力量感,是女娲用心雕琢过的模样。背上印着几道红痕,那是刚刚的那场性的见证,在未干的水迹里显得性感而勾人。纪言郗越看越迷糊,不是困迷糊,是香迷糊了,所以等人都走到自己眼前了,他都没反应过来。“哥?”贺肖连着喊了两遍纪言郗也没应他,眼睛都不带眨的,唇角还带着笑。贺肖皱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人干傻了。好在没傻,迷糊的人悠悠回神,看清眼前人的时候,伸手往人腹肌上摸了一把,还有些流连忘返。贺肖低头看着那双手,腹肌上的触感还清晰留着温度,他突然就笑了起来,把手里的东西搁在床头,挤上床,把人抱紧在怀里,使坏地往纪言郗敏感的耳后跟吹了口气,“哥,喜欢吗?”要放以前,纪言郗是指定闷声不回答的,但也许是最近没脸没皮放飞惯了,他说:“嗯,喜欢。”未了还伸手又摸了一把,在感觉到腿上低着的东西时才悻悻地把手收了回来。“在书柜那做什么?”纪言郗问。贺肖没做声,伸手把床头的东西拿了过来。“我靠,你什么时候修好的?”纪言郗支起身,有些惊讶地拿过贺肖手里的东西。是贺肖以前送他的那个生日礼物,小海鸥和小鲸鱼。当时底座被打烂了,小海鸥也掉了下来。他自己试着做了底座,但是手艺不行,做了好几次都做不成。“前几天。”纪言郗摸了摸顶上的小海鸥,笑了,打心底里的笑。分开的那段时间,他不止一次想,是不是因为当时小海鸥掉了下来没及时修好所以才导致他们分开这么久。虽然有点像封建迷信疑神疑鬼,但这个想法确实就像被施了魔法的大树,在他心底疯狂生长,最后亲手修好这玩意就成了他心里一个很深的执念。“这回要做个防护措施拱起来。”贺肖听了忍不住笑,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可以做个新的。”“不,就这个就好,供起来。”供起来,保护我们来之不易的每一个现在。……六月初,纪妈妈身体已经养得好了很多,在康复训练下已经能够正常活动了。在纪言郗的各种努力下,贺肖和贺妈妈之间的隔阂也缓解了不少,贺肖的状态也渐渐好转趋于稳定。乔安过来给他做了测评,认为大体是没什么问题了,内心深处填满的状态。乔安还调侃了他们的夫夫生活不要太性福。周末,两人因为昨晚的温存赖床不起,被纪妈妈喊起来吃了早饭后,纪言郗突然想起来什么,带着贺肖就出了门。路上,贺肖问:“哥,我们去哪?”纪言郗买了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彼时,贺肖抬头看着眼前寺庙的牌匾,转头看了一眼纪言郗。这寺庙是那年暑假和赵随意黎文清一起来的那个。“进去吧,来还愿。”纪言郗边说边推着人走了进去。“你……后面来过?”“嗯,去年,想你想得紧了,跑到这一通乱求,结果还真给你求回来了。”纪言郗不甚在意地说着,脸上挂着笑,越说越得意的模样。纪言郗说的乱求还真是乱求,他就站在寺庙中央的位置朝着四面八方他就拜,还愿还起来也是也采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还,不仅路人,把贺肖都看呆了。而纪言郗却说:“你不懂,一个个去拜还得分个先后顺序,排在后面的神可能就不想搭理你了,所以一次拜完既公平又显得有诚意,众神一感动,诶,就显灵了。”贺肖咽了咽口水,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中午的时候回去歇了歇,吃过午饭后纪言郗出了一趟门,没让贺肖跟着,他回来时头发有些湿,还去洗了个澡,没人知道他去了哪。现在天气已经非常炎热,傍晚的时候,纪言郗提议去游泳,于是两人便去了海湾。南国六月的天,已经烧透了水分,干燥的天空每一道色彩都绚烂夺目,铺在海面上,像一个奢侈的浪漫主义油画大师在宝蓝的画布上涂满了最贵的颜料,每一笔都浓艳张扬。远处的白鸥旋转翻飞,在辽阔的天地里搅动着金色赤红,给这幅色彩浓艳张扬的油画添上了灵动的一笔。傍晚的海风徐徐吹着,裹挟着声声海浪吹拂过耳边。两人跳进水里在摇曳的红里,边游泳边追逐打闹了一通,就枕着后脑勺躺在那块老朋友石头上,听着耳边的海浪,看着日落,手臂贴着手臂,小声地说着话,像远处与海水嬉戏的白鸥,偶尔调皮偶尔温柔。纪言郗半眯着眼看向天边悬挂的那轮渐渐低垂的红日,伸手戳了戳贺肖的腹肌,指着远处的小高崖,“去那跳水从那边游过来怎么样?”贺肖自然是纪言郗说什么就是什么。纪言郗把人往后拉了拉,又抬头看了一眼那轮红日,“我先跳,你等我从水里冒出头再跳下。”“其实我想在下面看着你跳。”贺肖说。但纪言郗拒绝了,“跳嘛,我也想看你跳,这好身材,不跳可惜了,跳一下满足满足我的眼球。”纪言郗说完往贺肖唇上贴了一下,再贺肖反应过来跳了下去。底下传来水面破开的声音,贺肖抬手摸了一下唇,走到崖边往下看去。贺肖估摸着时间,但在平时纪言郗从海里冒头的时间到点了海面上还是空无一人,他又等了一会还是没见着纪言郗的身影。“哥”海面在贺肖屏住的呼吸里安静了片刻,“哗啦”一声,纪言郗从水里冒出,仰着脸,一手浮掉脸上的海水,手指穿过发间,将头发往后梳去,露出让崖上的人神魂颠倒的脸。“跳下来吧”纪言郗喊着朝后游了一点距离。跳崖上的人扎进水里,迎着光,在浮动摇曳的霞红里朝他游来。“哥,我想亲你。”纪言郗一手背在身后,往前凑去,被勾着腰贴近。双唇相贴,两道人影在烧红的天幕里交叠,一圈银色在水里映着光,被纪言郗勾动着引向属于它的地方。在那枚银色的戒指迎着晚霞即将套上那根修长而无察觉的手指时,纪言郗听到贺肖说:“飞鸥沉落了两次,哥,我爱你。”红日贴合海平线,飞鸥低悬,海浪轻卷,那圈银色也抵达最终目的地。在那双惊喜得不断放大的瞳孔里,纪言郗的声音响起。他说:“我也爱你,只爱你,最爱你。”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