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不多要了,只要他每天都会回家,别像现在一样,我怎么都找不到他。”感受到这种极端的卑微,老程总立马请来了程焕的心理医生,经过一番检查,医生说,如果60分是及格,那么程焕现在的健康程度只能说是65。如果解决了影响程焕的问题源头,那么万事大吉,如果没有,这个分数还会不会下降,谁都不敢说。所以老程总在误会下,想清除陆云商这个“病因”,让程焕的分数不再下降,以治疗慢慢恢复。但现在,他们似乎更需要陆云商这个“解药”回来。听完所有,陆云商已经靠着不知名店铺的外墙蹲了下来。他好后悔,前些日子能再大胆一点多好,能再相信程焕一点多好,哪怕给予了一点点的示好,程焕都不会到如此地步。那天医院前的谈话是不是有话说重了?太过谨慎,没有透露一丝求和的信号,导致只是一天的断联,都能让程焕相信他已经和别人远走高飞。他要是早意识到程焕是一个“病人”,绝不会这样处理他们之间的问题。他曾疑惑过的那些不安,此刻全部都找到了答案,包括111a的事,都变得更好理解。他之所以能在有复合意向的时候,还不徐不急地拉长战线,是因为潜意识笃定,不管什么时候回头,程焕都会在原地。他能感受到程焕的直白爱意、高度执着,这些都可以令他心安。可是程焕,只有他的拒绝,程焕对他的热烈,源于对自我的焚烧消耗。他抹了把脸,“他现在怎么样?”老程总:“睡了,你要和他通电话吗?”陆云商随手捡了个木棍,在地上乱划,没什么尘土,在石板路上划出了白色痕迹,他的心脏也被程焕一道道只痒不痛的伤。“别打扰他了,再让我想想。”他很想现在飞回去看看程焕,但也想陪伴奶奶明天的检查。老程总却不认同,“或许对他来说,你的电话比睡眠重要百倍。”电话那头传来老程总的脚步声,接着是开门关门,程焕似乎睡得不沉,关门的瞬间就被惊醒了。“爸,什么事?”“小陆的电话。”他以为程焕会迅速接起来,可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他才听到程焕胆怯地询问。“爸,你把我的情况,都告诉他了?”陆云商没有听到老程总的回答,或许是对着程焕点了点头。他等不了了,提高声音,“为什么没告诉我你的病史?你不是承诺了以后不会再骗我?”这下程焕终于接起了电话,“哥,我没有骗你,我告诉过你,是你自己忘了!”陆云商疑惑道:“你什么时候说的?”程焕声音里有些不满:“八年前。是你指着我的心脏,说生病了就要看医生,我才开始配合治疗啊。”“是你自己忘了,我没有骗你。”陆云商怔住,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搜寻这句话。在他久远的记忆里,曾有一个喜欢给他送花的小孩,长得好看,笑得好看,却总挂着阴郁的表情,手法残忍地切割着花园里的昆虫。但是那个孩子和程焕现在的形象差得太远了,八年,程家的花园早就换了样貌,近几年他也很少去程家,那段于他而言无足轻重的记忆,早已被他尘封在脑海深处。他听到程焕对着电话喃喃自语:“谁会接受一个精神病。听说宋宽是个很好的人,怎么办,我好希望他是个烂人,我就还有可乘之机。”“陆云商,现在给我打电话做什么,不是已经不接我电话了吗?我爸逼你给我打电话的吗?”程焕的声音听起来很沮丧,“你现在是在可怜我吗?”“是在喜欢你。”陆云商脱口而出。就像退让是为了试探自己是否会被鉴定选择,咄咄逼人也是为了试探自己是否仍被偏爱。程焕已经不需要被教训,他相信程焕对他的感情。或许“病人”的偏执在关系结束之时,是一种压迫,但在关系良性发展时,这些偏执会化作忠诚与占有。这可以带给他想要的安全感。“小焕,我们和好吧。”陆云商站起身,把手上的木棍投进街道对面的垃圾桶,“但你要再等我一天,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就回去找你,好吗?”合好惊喜来得太突然,程焕语无伦次,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陆云商笑,叫他想好再说。程焕的声音平静了很多,语气黏黏糊糊地撒娇,“你有什么事不能回来找我?你和宋宽到底是怎么回事?”陆云商看着远方疗养院的方向,“我奶奶病了,我和宋宽一起回来看看他。宋宽已经结婚生子,之前都是误会。”程焕追问:“真的吗?”“真的。”陆云商开口,“以后不要在放大情绪求关注了,对你自己也是种消耗,你是我的男朋友,我的注意力本来就在你身上,你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就好了。”程焕从善如流,“我想见你。”不等陆云商回绝,他就自己解释道:“我去找你!我带你见过我的家人,但你的家人我一个也没见过。”陆云商觉得不妥,“你好好休息,我只请了三天假,马上就回去了。把手机给程总吧,很晚了,都别耽误休息。”程焕选择听自己爱听的,“那你挂掉吧,我拿自己手机打。”随后手机就回到了老程总手里,老程总没有直接挂断,而是说了最后一句话,“小陆,你们的事,回来之后细谈。”陆云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在老程总挂断后,和程焕通上了话。一接起来,电话那头杂乱的声音传过来,一听就知道是在收拾行李。陆云商无奈,“你听话一点,不要折腾自己的身体,我们可以通电话,打视频也可以。见家人这种事不急于这一时,你别冲动。”程焕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打电话打视频,看得见摸不着,你是安慰我还是折磨我?我想抱你,我想亲你,想跟你做。”陆云商吓了一跳,“你瞎说什么呢,程总走了吗?”“啊,好乱,哥我不想收拾行李了,我就带本人去好了。”随后就是行李箱被摔在地毯上的闷响。程焕也知道自己现在疯疯癫癫的,但是见到陆云商就会好了,他的心跳过速,思绪杂乱,皮肤已经太多天没接触过陆云商,似要干渴起火。陆云商根本劝不住,他听着程焕一路摔门而去,地下车库的引擎声响起,程焕似乎开了辆跑车。他怕程焕着急出事,要挂电话。程焕却说:“你挂电话我才会出事,你困了就去睡,但我要知道你在电话那头。我不想再找不到你,求你了,别挂。”他真的很知道该怎么让陆云商心软,陆云商也是真的很吃这套,语气弱下来,“那你待会儿上飞机也得挂。”谁知道程焕给出的回答几乎能把人下巴惊掉,“我刚算了,最近的航班过去还不如我开车快,而且现在下雨呢,飞不飞都不一定。”陆云商这才听清电话里隐隐约约的雨声,“什……?那你别开车了,危险,我后天就回去了,你这样我很担心。”程焕:“那太好了。”陆云商:“…………。”最终陆云商也没劝住,他怕说多了,程焕会认为他不想念,不够爱,情绪低落真的开不好车,就只能顺从地陪着。而且,他其实也很想快点见到程焕。只是碍于自己上司、哥哥、年长者又或是这样那样的身份,他好像更应该在这段感情中做理智冷静的那一方。这样总是免不了要隐藏一部分内心,导致表现出来得太少,表达的字眼又太含蓄。好在程焕的横冲直撞,能把他最深处的感情挖掘地赤裸,只要程焕来到他面前,就能一眼看出,他的克制背后有多少东西在翻涌。首都下雨,疗养院这边,晚上也阴天起了风,陆云商感觉有些凉,慢慢往回走。程焕在电话里跟他说自己这些天有多难受,又做保证以后怎么怎么样,甚至,小时候送过他几朵花,程焕现在都还记得起来。他默默听着,回到酒店把定位发给程焕,又和前台沟通好,说一会儿自己的男朋友要过来。虽然刚才程焕的所有话,他都只是倾听,但有这一句“男朋友”,程焕比听了他一百句回应都高兴,絮絮叨叨地,每句尾音都像在撒娇。这种久违地氛围令他心安,回房间躺下后,眼皮渐渐沉重起来,程焕听出他的困意,玩笑着说需不需要摇篮曲。他却迷迷糊糊地说:“或许时间的积累是重要的,但你谁也不输,我们也很早就认识了。”“我的人生才过完了三十年,你就是最后的“别哭,我都听你的。”陆云商再次醒来的时候,程焕正坐在床边,背对着他打电话。“知道了,再过半小时我就叫他。”说完这一句后,程焕放下手机回头,陆云商正看着他。中午的阳光从窗帘透过来,陆云商的发丝微乱,脖颈处的齿痕一直蔓延至被子掩盖的前胸,他用指尖勾了一下陆云商的睫毛,“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可是我想尽量多的离你近一点。”陆云商没说话,摇摇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程焕秒懂,倒了杯温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