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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时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陆云野也会说出这种话来,“为了那种人,没必要。”反正时锦鹏身上的债不止陆家一家,他们不去做,别人也会做。果然,在一周后,新闻播出了时锦鹏被人起诉的消息。时锦鹏被捕的时候身上乱糟糟的,头发白了大半,胡子也没有打理,眼底青郁郁的,活像一个野人。警察是在文心湖公园找到他的,那是他和舒闻初遇的地方,他抱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小毯子,神情畏缩。时逸一眼就认出来,那件毯子是舒闻常用来盖腿的那条。舒闻天生体寒,后来又经常生病,吹到风就容易关节疼,就算在外面晒太阳也要用毯子盖着腿。而当警察试图拿走他的毛毯,检查里面是否藏着东西时,时锦鹏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最后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被个人团团摁住,像只可怜虫那样在地上蠕动。时锦鹏经常就诊的那家医院随后开出了一张精神问题的证明,自从舒闻离开后,时锦鹏就备受易感期的折磨,变得暴戾而残酷,到了后期根本无法参与公司的正常决策。他的律师要求申请取保候审,等他的精神状况好一点之后再开庭。时逸呆呆看着屏幕,时锦鹏最后是进精神病院也好,还是坐牢也好,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但还总是觉得心里骤然空了一块,那个总是高高在上,把他当作虫子碾压的alpha,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让人感觉不可思议。他感到困惑,时锦鹏到底有没有爱过舒闻,暗无天日的囚禁和虐待不是爱,但为什么在最后还要抱着他的毯子去他们初遇的地方?自己这些年受过的苦,在时锦鹏那里又算什么呢?他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想要大哭一场,或者大喊大叫的冲动。鼻头酸得发痛,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留下来。忽然,手里抱着的平板被人抽走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捏得这么紧,连手指都有点痉挛。紧接着,一只大掌落在了他的头顶,带着让人安心的温热,轻轻揉了揉。陆云野把平板放到桌子上,在时逸旁边坐下,“别看这些,乖了。”“陆云野,你知道吗?”时逸的声音有点颤抖,“我以前总想着,哪天飞翼从时家独立出去,有钱了,上市了,我就把时家的产业都吞下来,连时锦鹏的别墅也买来,给我爸烧着玩。”陆云野知道他在说气话,但也没有打断。“现在我看到他这样……”时逸的声音越来越低,“就这样一个窝囊废都能让我爸忍气吞声十多年,我就想……”想大声质问时锦鹏,既然你还惦记着他,又为什么让我们受到那些伤害。现在做这副可怜虫的样子又要给谁看?闹这样一出,说不定还会有不知情的观众被他的“深情”所打动,都是狗屁!陆云野没吭声,只轻手轻脚将时逸揽进怀里。oga的身体很僵硬,像绷着一口气儿不肯放松,陆云野担心他抽筋,就像哄小孩那样在他背上轻轻拍打。“你努力这些年,从来都不是为了找时锦鹏报仇。”陆云野开口,声音沉静宛如带着某种坚实的力量,时逸伏在他胸膛上,好像听到大地的回音。陆云野说:“你是为了你自己,你喜欢设计,你和舒伯父有着一脉相承的艺术天赋。不管时锦鹏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能左右你前进的脚步。”“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oga。”时逸怔怔的,竟忽然有些无所适从。陆云野那个级别的alp时逸怔怔的,竟忽然有些无所适从。陆云野那个级别的alpha,什么人没见过,说出“最优秀”这个词,总让人觉得暗含水分。陆云野感觉到怀里的oga不安地动了动,便知道时逸又想逃了,他收紧胳膊不放松,看到oga狼狈地将脸转了过去。只留给他一个红彤彤的耳朵尖。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张嘴含了上去,咬在嘴里细细研磨,感受着身下人的战栗。就算是无关□□和信息素,这种拥抱还是让人感到舒适。时逸小心挣了挣,被他惩罚性地用力碾了一下,人便老实了。过了良久,陆云野才把他放开,“好点了吗?”“嗯……”时逸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陆云野看到胸前晕湿的一小片,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是哭了。他没有动,放任时逸趴在自己身上。时逸又愣了一会儿,才察觉环在腰上的禁锢已经撤掉了,而自己还全然未知地贪恋那一丝温度,不肯把人放开,瞬间就闹了个大红脸。他手忙脚乱从陆云野身上起来,看到对方嘴角玩味的笑容,又有些生气,“你怎么不告诉我?”陆云野只是含笑看着他,“嗯?”“谢谢,”时逸低下头,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谢谢你安慰我。”“这件事过去后,我会把时锦鹏关掉的影院和住宅收来抵债,”陆云野不紧不慢道,“你可以慢慢烧,别累着。”时逸想起自己气性上头说出的气话,脸色又红了一层,陆云野为什么老拿这种羞耻的话来激他。他颇为不自然地换了个话题,“影院很久之前就开始负盈利了,收来也只是亏钱。”“当然需要改进,”陆云野说道,“把屏幕和音箱都换掉,座椅用人体工学设计的,只保留规模大的几个,小点的全关掉。”“影院的位置都挺不错的,可以改成其他娱乐场所,比如密室逃脱或剧本杀。”他这样一说,时逸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到底他是做设计出身的,在商业头脑上总是比陆云野差一截。又觉得这条生意链大得可怕,按照陆云野的意思,电影是他投资拍的,演员是自家签的,影院是自己盖的,再扩大到附近的娱乐商场,回头买个爆米花说不定都印着陆氏的名号。陆云野不甘心只在娱乐圈内发展,他瞄准的是整个文娱行业,只要你有钱,想消遣,这边一条龙的服务早就在等着了。“这些都不着急,”陆云野说道,“先看看时锦鹏最终的判决情况。”“这个周末我想去看一下爸爸……”时逸说道。舒闻在疗养院住了两三个月,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可以准备做清洗标记的手术了。沈青安昨天把体检报告发到了他手机上,让他有时间过去商量个具体日期。最近又发生这么件事,他担心舒闻的情绪会受到影响。陆云野点点头:“我陪你。”。两天后的周六下午,他们去了陆家的私人疗养院。之前时逸会在工作不忙的时候过来看看,陆云野却是第一次来探望舒闻,水果,花篮和各色补品买了一大堆。“都说了不要买这么多,”时逸失笑,“我爸他一个人吃不完。”“可以分给附近的邻居,”陆云野道,“平时也得靠他们互相照应。”“沈医生挺负责的,以前我每次过来几乎都能看到他在我爸房间里,”时逸伸手去拿他手里的东西,“我帮你提一点。”“不用,”陆云野有些别扭地避开他,“你……先进去吧。”看来陆总也没能躲过见家长这个亘古难题,时逸看他拎着大包小包,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突然感觉他们和其他普通夫妻没什么分别。疗养区是不允许通车的,每人都有独栋的小屋住着,也方便家属们过来陪护。空气清新,道路纤尘不染,宛如一个整洁的村落。舒闻的隔壁住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她在摆弄小院里的花花草草,看到时逸他们过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你们是来找闻叔叔的吗?他刚出去了。”小院被照顾得很精致,繁华锦簇看起来热闹极了,但只有小姑娘一个人住着。时逸把手里的水果和花篮分给她一部分:“我爸又去了湖边吗?自己一个人?”“沈医生陪着他哦,”小姑娘眨眨眼睛,笑纳了那些花,慢腾腾回房找玻璃瓶子。“走吧,”陆云野把东西放在门口,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手腕,看得时逸哭笑不得。疗养院里的水系统是陆云野花大价钱打造的,人工湖源源不断循环着活水,吸引了水鸟前来做窝,如同一个小型生态系统。下午三四点阳光在建筑间投下阴影,很多人便来这里休息闲聊。“在那边呢!”时逸环顾一周,发现了跑出来偷闲的两人。他们一坐一站,沈医生还穿着白大褂,更显得身材笔挺,舒闻肩上则披了一间薄衫,软软的发丝被微风抚动。舒闻好像说了句什么,沈青安微微俯身去听,极其自然地顺手将他的薄衫拢了拢,然后笑着回应了几句。时逸和陆云野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突然感觉自己不应该上前打扰,眼前的画面太过和谐,他甚至能想象出舒闻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但陆云野显然没这个感受,他狐疑地看了看骤然慢下脚步的时逸,跟沈青安打了声招呼:“沈医生。”“陆总过来了,”沈医生转头,微微颔首,“还有小时,过来看爸爸吗?”“嗯,”时逸点点头,打了个招呼,“沈医生,爸。”他走到舒闻旁边坐下来,“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舒闻闲适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他应该还没看过时锦鹏破产的消息。“当然有,你看,我还胖了一些呢,”舒闻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全是肉。”“伯父,”陆云野也在一旁站定,方才的那抹不自然的神情烟消云散,又变回了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时逸瞄见他的微微曲起的手指,知道人还紧张着。“小陆也来了,快坐。”舒闻挤了挤,在排椅上给他也让出一个位置来。陆云野成年后就很少跟父母这样近乎亲密地挤在一起了,表情顿时有点僵硬,坐也坐得横平竖直,仿佛在练军姿。时逸看他一副小学生上课的样子,忍着笑意对舒闻道,“沈医生把你的体检报告给我看了,各项指标都很不错,咱们在近期安排清洗标记的手术好吗?”“可以啊,沈医生也跟我讨论过这件事,”舒闻笑了笑,说起这个话题来的时候很平静。他已经不像刚开始进来时那样,近乎疯狂地想去洗掉身上这个标记。自从感受到时锦鹏对他的控制一天天淡去,他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了,他要在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接受手术,再也不让自己因为那个人受到伤害。“你想在什么时候做?”时逸问道,尽管他们的语气都很轻松,但清洗标记不是一个小手术,要将腺液全部抽出过滤净化,标记的年限越长,净化的过程也会更复杂。舒闻已经和时锦鹏在一起超过了二十年,已经算是稀少的个案,加上他薄弱的身体底子,这将是一场硬仗。“十天后吧,”舒闻垂下眼睛,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无名指。那里本来戴着时锦鹏给他的求婚戒指,后来加装上了定位芯片,深深勒进肉里,勒了他十多年,最后还是用特殊工具取下来的。十天后便是他和时锦鹏结婚的第二十五周年了,那枚戒指曾将他的骨骼都勒到变形,他想用一处近乎仪式感的做法来彻底告别过去。“小逸也别太担心,你爸爸的手术我会亲自主刀做,”沈青安走过来,捏了捏他的肩膀,“一切都会很顺利的。”沈青安给人的感觉是儒雅而踏实,这样的形象对于医务工作者来说尤为重要。特别是alpha到了这个年纪,争强斗勇的狠劲慢慢沉淀下来,人生阅历逐渐修正了骨子里的劣根性,更显得可靠。时逸心中的不安减少了些许,“谢谢,我……我爸爸是我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嗯,”沈青安笑了笑,眼角显现出几丝笑纹。都说前半生做多善事的人,才会在不惑的年纪生出这样慈祥的纹路。他轻声道:“阿闻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时逸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舒闻身上,没有察觉到这句话的深意。他握住舒闻的手,“爸爸,你不要怕,我,云野,还有沈医生,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的。”舒闻点点头,脸上浮起一层浅淡的红晕,连气色都好了许多,“好。”起风前他们回到了房间里,舒闻站久了会累,进出还是要坐轮椅。沈青安已经对照顾他的事十分娴熟,稳稳便将人托起,抱进屋内,当着两个小辈的面做得十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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