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玉哭笑不得,“你们设计师都这么吹毛求疵,是细节控吗?”韩珉严肃地点了点头,“一切都要完美无瑕。”还没等谢时玉反应过来,韩珉已经取来原本和长裙搭配的银色尖头高跟鞋,然后半跪下来,一只手握住谢时玉的左脚,搁在自己膝盖上。谢时玉下意识地要往后缩,“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韩珉却摁住了他的脚踝,“你不要动,我只有一只手,我可挣不过你。”这一下制止了谢时玉的挣扎。他苦着脸安静下来,静静垂首看着,只有明显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紧张的情绪。韩珉缓慢地脱下他脚上穿的白色运动袜,过程中,手掌难免不经意地和赤裸的足面相碰,炽热的掌心和冰凉足底,足部神经密布,连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敏感又脆弱,稍稍一点触碰就波及全身。等韩珉替他穿上那双高跟鞋时,谢时玉心跳得很快,手指紧扣掌心,眼睑低垂,已经不由自主出了一身热汗。脚被放到地上,倾斜的高跟鞋让足部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落地。仅仅是坐在沙发上都已经能感到被束缚的不自在,但要站立起来又是另一回事。谢时玉低头皱眉盯着那双高跟鞋,好像能就此看出支撑手段,不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应该怎么站起来,不过他盯着鞋子更重要的是可以避免和韩珉对视,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心跳快得不正常。韩珉向他伸出手,“扶着我,试试站起来?”谢时玉动了动脚,无可奈何,料想自己的确没法独立做到。只好咬紧下唇,把手放入他的手中。另一只手撑着沙发,摇摇晃晃地试图站立起来。但脚下只有一根小树枝般的支撑力道,脚腕也不受力,他东摇西晃地完全无法保持平衡,为了避免摔倒,身体几乎完全靠向韩珉。韩珉轻笑一下,两只手穿过肋下,环住他的腰,将他扶着站起来。“站不住了吗?”谢时玉抬起赤裸的手臂勾住韩珉的脖子,身体隔着轻薄的裙子和他贴在一起。柔软的面料隔绝不了温度,顺着紧贴的身体传递,能完全感受到陌生的人体热度。谢时玉被烫得闭了闭眼,身体打了个哆嗦,终于自暴自弃地合拢双臂,头埋进他的颈侧,完全把自己的重量交付给他,“是的,高跟鞋简直反人类,我真的站不起来。”韩珉却侧过脸,轻轻贴了贴他的头发,“谢医生,这次谢谢你。”谢时玉有些诧异,“你谢我做什么?”“谢你很多东西,我真没想到,你可以为我做到这个地步。”韩珉吐气轻柔,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串微小的电流穿过耳神经,直击大脑,惹得大脑皮层一阵阵酥麻。谢时玉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味道,那股初见时就闻到的柑橘香,很浅的烟草味,和声音一样撩人,见缝插针地渗透进皮肤,包裹住心脏。“你在捉弄我吗?”谢时玉的声音被衣服压得有些闷,还有些抖,抖得不成样子,他不敢抬起脸,因为脸也很烫。“当然没有,”韩珉转而去偷偷亲吻了他的头发,“我只是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只在最夸张的梦里想过,谢谢你成就了我的梦。”“什么梦……好了,你现在看到我如何出丑了。”谢时玉仓促地笑了下,他松开手,抬起头,艰难地摇摇晃晃得只有一只手牵着韩珉,向后退了两步,离远一些,努力让自己站立起来,“那么,我这么努力了,付出有什么效果吗?”一瞬间,屋内明明昏暗的灯光却变得瑰丽而烂漫。韩珉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身穿着吊带银白长裙,衬托着流畅肩颈,一双眼睛清澈有光,细瘦的脚腕绑着银色丝带,再往下是足有三寸长的亮面银白高跟鞋,露出瘦削脚面,因为用力艰难,而浮现浅浅青筋。谢时玉站得很吃力,但还是很努力在寻找平衡。背朝着灯光,让他的每一寸轮廓都在发亮,晕染了一层浅浅光晕的毛边。很耀眼,耀眼到近乎让人无法直视。“有,我知道舞台上的灯光应该怎么打了,也知道这场秀的主题怎么诠释了。”韩珉朝他伸出一只手,眯起眼,在虚空中细细描摹,他的神情专注,瞳孔漆黑,流淌着温柔,“心动是,千万人里面我只能看到你一个,众生皆暗淡,唯有你灼灼有光。”谢时玉抓着韩珉的手一下收紧了,他的眼睛大睁,看着韩珉朝他靠近,深邃双目中身形轮廓逐渐清晰,他仰头屏息,等待着一个悬而未决的吻。双唇在咫尺间停下了,只有鼻尖触碰。谢时玉凝滞,听到韩珉问他,“谢医生,做我男朋友好不好?”拉扯试探了两个月,现在才鼓起勇气求一个标签,一个称谓,一个肯定。谢时玉眨了眨眼,然后朝他靠近,主动填补了两人间的距离,唇瓣轻柔触碰,像蜻蜓点水,却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连带着平静水面下激起暗流涌动,回答时,语气上翘,带一点狡黠,“好啊,男朋友。”韩珉听到回答,一下搂住他的腰,在谢时玉后撤时又贴上去,咬住他的嘴唇。此时唇舌像一对武器,在最前方冲锋陷阵,你来我往,谢时玉本来就站不稳,双方一扑在一起,就双双跌落到沙发内。谢时玉被压在下方,刚刚穿上的裙子被挤压的凌乱,一半上卷,露出紧实白皙的大腿,腿部线条修长流畅,贴在韩珉深色的西装裤上,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喘息混乱起来。谢时玉原先觉得长裙冰凉的材质简直轻若无物,十分顺滑,可现在贴身穿着,又被人压迫,这才感觉到裙子流水般的光泽度和变幻的光感,是绣了精致暗纹的,隔着薄薄内衬,贴肉按压,一时竟敏感得能感受到每一处纹路走向,并随着热度转移而像小蚁般在皮肤上密密爬过。谢时玉不由弓起背,不受控地蹭了蹭,缓解皮肤的燥痒。韩珉松开他的唇,低头俯视他,片刻后在箍着他锁骨的细长吊带上亲吻一下,再如愿以偿地用牙齿轻轻一咬,“你要我死吗?”谢时玉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随后挑了下眉,他搂着韩珉的腰,近距离地正大光明地欣赏这个漂亮的过分的男人,眉眼很黑,皮肤很白,五官介乎于英俊和美艳之间,多一分则俗,少一分则过硬。神态表情是训练出来的,一颦一语都撩人,美而自知,所以难免显得疏离淡漠,玩世不恭。可一旦认真了,眼睛就仿佛生动得会说话,笑容就好像长了钩子,会把人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引。性感又俊美,是长了脚的荷尔蒙。谢时玉看入了迷,慢慢伸手摸摸他的眉毛和鼻子,“不知道你信不信,可我韩珉在谢时玉家住了半个多月,中途趁韩宁不在家的时候,回去拿了些换洗衣物。除了第一日晚上谢时玉闯了韩珉的房间,后面两人都是分房睡的。虽然亲也亲了,关系也确定了,可刚开始交往的小情侣总是有些扭捏。休息两日,谢时玉回去上班。这次医闹闹出了血光事故,警察很重视,揪着凶徒往下盘问,果然后头有团伙指示教唆。行凶者是女孩的父亲,原本对医学知识一窍不通,可后来受了人的挑拨,才知道医院在女孩刚送进来时对他们的解释有误,挑唆的人抓着这点不放,硬说是医院误诊延误了治疗时机,有很大责任,并暗示只要家属方死咬不放,医院理亏怕事闹大,不用费多大劲,院方就会提议赔偿了事,历来都是如此。既然女孩已经去世了,能要回点经济补偿也好。只是后来钱没拿到,最疼爱的女儿还耽误了送葬时间,遗体损坏,父亲想不通,钻入牛角尖,觉得是公权力欺压老百姓,官官相护,新仇旧恨都推到医生身上,做出了冲动的事。又可怜又可恨。父亲已经算是刑事犯罪,可隐藏在他背后的团伙头目虽然被抓去问话,却因为没有实质证据也没有参与事实,教唆罪只有一面之词很难成立,而没能绳之於法。专门靠这块吃饭的人,对法律比普通人摸得更透,反而知道怎么闹不会违法,擅长让别人去做出头的鸟。这件事上了社会新闻,多家媒体有意做医患关系的专题报道,提出要来采访他。谢时玉素来对这种抛头露脸的事不感兴趣,也不觉得自己能代表医生群体,他既不算经验丰富,也无力为人传道受业解惑,对医患关系见识更浅薄,自救尚且不暇。在这块领域,无论是主任还是院长,都比他更有资格发表看法。只是从手机到医院座机,连着几天都是记者,他解释推辞了几次,还是络绎不绝,不得不全部拉入黑名单。因为事件关注热度居高不下,有自由主播追到诊室来做直播,取了号在走廊里,突然举起手机闯进诊室说要访问他。谢时玉本来在帮小孩听诊,被打断后异常恼怒,没有顾及镜头,直言不讳地站起来指着人就呵斥,“我现在在工作,没有时间接受采访。这里是医院,如果你不是患者就立刻出去。如果你是患者,就按照叫号顺序,不要耽误真正需要救治病人的时间!如果你只是想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蹭热度,博关注,火上浇油,哗众取宠,而不是真正解决事情,你永远不会在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那人被这一嗓子吼傻了,举着手机一动不动,直到被保安带出去,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喊道,“公众有知情权,医生千千万万,怎么就你一个碰到这种事?你这样不近人情,活该你会被砍,会被投诉!”喊叫声渐远,外面叫号台的护士从门口探头进来,“谢医生,要不要帮你停止叫号?”谢时玉垂下眼睫坐下来,表情冷淡,“没事,继续。”结束下午的看诊,关上门后,护士和同事给他打了招呼纷纷下班,谢时玉没有去吃晚饭,坐在桌前,整理复盘白天的病例。刚独自待了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谢时玉抬起头,“谁?”“我。”那头说。谢时玉一愣,走过去开门。果然看到韩珉单手插兜站在门外,一只手缠了绷带,原先突兀的石膏已经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