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个热闹(全文完)经过十五个小时长途飞行,陈砚乔和徐开终于抵达洛杉矶机场。下了飞机,又经过一系列流程过了海关。提取行李时,徐开忍不住蹙眉,五只巨大的行李箱堆在推车上,足有人多高。他不知道过来出趟差,为什么要带那么多行李,特别是衣服,七七八八算下来,他俩各带了十来套。好在一出机场,酒店的车已经等着了,司机帮他们把行李搬上车,这漫长的旅途总算快到终点。坐在车里,陈砚乔去拉徐开的手:“怎么,都到地方了,还不高兴?”“没不高兴。”“我看你就是不高兴。”他把徐开的脸扭过来,“不然你笑一个。”说着去捏了他的脸两边往上提。徐开拍开他的手,没有和他玩笑的心思。陈砚乔说得对,他的确兴致不高。“公司的事你自己过来处理就行了,还非要拉上我。游戏马上要发布了,我事很多。”陈家早把生意做到了海外,前期一直是陈砚乔大哥在管理这边的事,现在这些业务逐渐迁移到陈砚乔手上,归他管了。“我就是看你太累,才带你出来散心,你就这么浪费我一片好意?”徐开无可辩驳,想来陈砚乔也是为他好,也都到了地方了,再不开心也没什么意义,扭过头,朝陈砚乔呲牙露出一个笑,“行了吧?”陈砚乔把他的脸推开:“得了吧,你这笑得比哭还难看。”两人这才都笑了笑。既来之,则安之,徐开看着窗外全然陌生的街道和行人,辨认这沿途的英文。看来看去,除了行人外貌不同之外,全世界的城市也都大同小异。他看窗外,陈砚乔却看着他,心头有自己的盘算。他这趟的真实目的是带徐开过来办理结婚的,而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徐开还一点都不知道。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状况,事情还得从老早说起。他以为以徐开的性格,订完婚应该立马就会催他结婚。他只需要等待着,在徐开向他求婚时,再矜持地说声“好”就行了。然而事与愿违,等来等去,徐开始终不提结婚。后来他忍不住旁敲侧击了几次,又暗示了几次,还有一次在电影里看到别人求婚,甚至说出了也想被求婚的话,徐开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陈砚乔开始怀疑,他是真没懂,还是在装傻。为此纠结良久,得出的结论是,这呆子哪里会装傻,他是真傻。在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被求婚后,陈砚乔一度十分失落,但也慢慢接受了。也曾想过,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婚姻这东西不过锦上添花,不是必要。直到他哥嫂二十周年结婚纪念日,那对相爱二十多年还情意拳拳的夫妻,让他他很是嫉妒,难免去想象他和徐开的二十年后会是怎样。他问他大哥,婚姻和恋爱到底有什么不同,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婚姻一定比爱情好吗?陈乔墨告诉他,好的婚姻是将爱情内化升华的过程。爱情是飘忽不定的,而婚姻是非常确定的。在感情的基础上进入婚姻,更像是给自己的情感和人生加上了一个牢固的锚点。需要确定感和安全感的人,有这样一个锚点会很安心。“你嫂子不只是我的爱人,更是我的朋友,是人生这条路上,陪我走得最远的同伴。人生来孤独,没有谁能够完全和谁感同身受,如果非要在这世上找一个最理解我的人,那就是她。因为只有我和她,我们共享相同的生活,跟你和爸也不是,跟梦安豆豆更不是。她是我最重要的人。”那天陈砚乔和陈乔墨聊了很久。陈乔墨一直忙,少有和他聊得这么深入的时候。但每次一聊,大哥总能化解他心里的疙瘩。末了,陈乔墨告诉他:“你想跟徐开结婚你就去告诉他,不要等着让爸安排,爸不会主动安排你俩结婚的。”陈乔墨这话倒是提醒了他,若是老爷子能再推一把,结婚不也就跟订婚一样,不用他开口也能顺理成章。他又去老爷子那里转了一圈,继续旁敲侧击,但老头就是不接茬。跟徐开不同,陈砚乔确定老头是在装傻。其实他很明白,结了婚就有权利和义务,就必须要产生经济利益的分配。老头子之所以强迫他订婚,不过是想用徐开绑住他。如今他没那些破事,结婚这事,在老头子眼里,反而多此一举。最后还得靠他自己。他去给徐开办理签证,准备好两人赴美结婚需要的材料,带他去定制了几套结婚穿的礼服,甚至举行仪式的教堂都选好了,唯独求婚说不出口。人都被他忽悠来美国了,这事还没说透。不过还有几天时间,就在这几天里,找个机会告诉他,反正徐开一定会同意。他应该会同意吧?“你第一次来美国?”“是啊。”“第一次出国?”“嗯。”“土包子。”徐开:“我就是土啊,怎么了嘛?”见他这么真诚,陈砚乔倒是无言以对了:“不怎么。你想去哪玩?”“你是洋包子,你说了算。”呵,原来在这儿等着他,一点亏不吃啊。话说回来,这事还真得由他来打算,才好怎么安排着把这要命的婚给求了。徐开突然正色:“玩的事情晚点再说,你还是先把工作上的事处理了。”“着什么急,又没多少事。”“那也先处理,正事要紧。”陈砚乔很烦恼,看徐开这白痴一样无知无觉的样子就更烦了些:“工作的事我知道。我俩谁说了算,又忘了吗?”“我说了会让着你,但你也别太过分。”“你让着我?你怎么有脸说这话的,徐开。我俩一吵架,就是我来哄你,还让着我,你什么时候让过我?”“那你再想想,我俩吵架都是谁的错?谁的错,谁道歉,理所当然。”陈砚乔简直要被气笑了:“你不会想说都是我的错?还理所当然,你到底讲不讲道理?”“我什么时候不讲道理?就拿现在来说,也是你先叫我‘土包子’。”“你没叫我‘洋包子’?”陈砚乔一捋,“工作上的事我不比你懂?要你来管。”“不要我管,你就别把我叫来。”……终于到了酒店,办理入住时,两人短暂地闭了一会儿嘴。到了房间,再也没有其他人,关上门便继续。一开始只是吵架呛声,跟着不知谁不小心撞到了谁,开始肢体推攘,推着推着便扭到地上。陈砚乔沉声:“徐开,你要是再敢下手没轻重,别怪我不客气。”徐开听了话,沉默地咬着牙,想要将陈砚乔锁死,却不敢太用力真的弄疼他。陈砚乔也不是吃素的,拼尽全力反抗,两人跟两条大蟒蛇似的,绞缠在一起。唯一能动的就是嘴了,两张嘴带着火气地又啃又咬。唇舌一碰上的时候,绞缠得动弹不得的状况自然就分开了,没多会儿陈砚乔就居了上位。“凶我是吧,”说着啪啪屁股上就是几巴掌,“再凶啊?治不住你……”话未落音,徐开翻身而起,位置调换。徐开坐在陈砚乔身上,一手按住他手,一手蒙住他眼。陈砚乔露出的唇角勾了勾:“真是出息了,学会这么玩了。”“……闭上你的嘴。”……身上的火气随着其他一并发泄干净了,傍晚时分,两人又手牵手下楼吃饭。餐厅里,陈砚乔将自己烤羊排里混的彩椒块挑出来,每当徐开用勺子往嘴里送饭时,他就把彩椒盖在那勺饭上,看徐开一并送进嘴里,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徐开对他这行为早习以为常了,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不想吃就放一边,一会儿我吃。赶紧吃饭,菜凉了。”陈砚乔低头时摸了一把胸口,隔着衣服的内袋里有一个小包,包里是一枚戒指。他带在身上很久了,心想总有机会送出去,然而直到现在还在兜里。陈砚乔放眼望去,这餐厅灯光错落、环境优雅,乐池里钢琴和小提琴的二重奏,乐声悠扬。他们坐在落地窗边的双人座,脚下便是洛杉矶绚烂的城市灯光。择日不如撞日,此情此景,或许求个婚也不错。他招来服务生,要了纸笔,询问服务生是否可以请乐池的小提琴家过来为他们演奏,他想向对面的男士求婚。服务生面露惊讶,看了徐开,又看他。陈砚乔微微摇头,服务生便懂了,回答说去帮他问问。“问什么?”徐开看着两人打哑谜。陈砚乔面不改色:“我刚点了餐,让去问下厨房还有没有你刚吃的火腿卷。”“你没吃饱?”“嗯,还差点。”“你早说啊,我把我那份给你吃不就完了,我吃多了。”陈砚乔给服务生使眼色,让他现在去问。服务生刚要走,又被徐开叫住,用他那蹩脚的英文问卫生间在哪里,回头对陈砚乔说:“你先吃着,我去个厕所,肚子疼。”陈砚乔:“……”看着徐开匆匆离开的背影,服务生又问他是否还要去请乐师。陈砚乔只好说不用了。服务生最后无奈地:“sir,ifeelveryrryforyou”而后又忍不住笑,“goodck”接下来几天,同样的事情在日落大道、圣莫妮卡海滩、好莱坞……所有陈砚乔觉得适合求婚的地点都上演了一遍。他就像个带游客来玩的导游,心不在焉地看着很有新鲜劲儿的徐开,总是无法找到那个合适的机会送出戒指。明天就是他预约的去办理婚姻许可证的日子,只有自己一个人能领到吗?再说,结婚就非得求婚吗?这分明就是西方才有的传统,咱自己的传统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长定好就行了吗。这么说的话,他跟徐开这事儿不早就定好了,还求哪门子婚。实在不行,干脆明儿将徐开往县政府一领,把该办的事办了就成。徐开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问:“这几天光顾着玩,你哪天才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我看你玩得也很起劲嘛。”就是因为他太起劲,一直耽误“正事”。“这也能怪我头上?我一直劝你先去工作的是不是。你一直拖着不去,既然出去玩了……”“明天。”陈砚乔听得不耐烦,背过身去,“明天就去。你也早点睡,明天跟我一起。”“我去做啥?我有个远程会议,明天你忙你的,我正好在酒店开个会。”陈砚乔突然坐起来,气鼓鼓地:“叫你去就去,少废话。”也不知道这几天咋回事,陈砚乔心里好像一直有股邪火,哪儿哪儿的都不痛快。既如此,徐开便打定主意不惹他,等他那股劲儿顺过来了,再和他算账。话是这么说,第二天陈砚乔非要他穿上正装时,徐开还是很恼火,不免抱怨:“参观工厂也穿这么正式?”陈砚乔已经一身三件套穿好了,不光如此,还收拾了头发,戴了配饰,孔雀似的把自个收拾得相当漂亮。他找出带来那套同款不同色衣服的往徐开身上扔:“叫你穿就穿,不然你这样子配不上我。”徐开:“……”车上,徐开见陈砚乔情绪不高,没话找话问他陈家国外产业的事。陈砚乔没甚兴趣,答得敷衍。徐开也懒得问了,心想他一贯好吃懒做、厌倦工作,只当他在闹情绪,便拍了拍他的肩,转而又牵了他的手。握着徐开的手,陈砚乔突然问:“徐开,你有……有没有想过跟我关系再进一步?”“怎么再进一步?”徐开这么一反问,陈砚乔心里又开始没底,打好的腹稿,更无法说出口。沉默片刻,他又问:“你说我们一直这样在一起好吗?”徐开略有惊讶,很快点了点头,脸颊升起一点红晕,他没想到陈砚乔会突然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