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扶光扬起手,皮笑肉不笑:“你还知道办事啊?来来来,卫流光。”
卫流光吓得一溜烟跑了。
蓬莱的日常看似鸡飞狗跳,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行,大多时候,夏青都是一个人和阿难剑安安静静呆在一块的。
通天海经常下雨。
潮湿的雨水从屋檐落下,水汽把山峦溅得白茫茫。
夏青就拿着阿难剑,坐在窗边,瞪大眼睛,看一眼高高的天空,又看一眼阿难剑,好奇嘀咕:“都说你是上古神剑,真的有那么厉害吗?那我以后是不是会成为天下第一?”
等他真的被允许一个人出海历练,夏青兴奋地一晚上没睡。
他专门把自己打扮了一下,意气风发,对着蓬莱的花花草草大放厥词:“走了,我要去征服天下!”
然而他没能征服天下,他倒霉死了!!
他杀了个魔修,结果被困山洞,只能在黑暗里,用阿难剑一点一点凿开出口。天光涌进来的一刻,夏青眨了下眼,生理性的眼泪落到了阿难剑上,他明显感觉到剑身颤抖。走出逼仄石室的时候,他才发现——如果一开始他和阿难剑是冤家是玩伴,那么三年五年十年,它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是刻入灵魂的习惯。
他真的做到了,生命最后剑都不离手。
游历回来的时候是三月五,通天之海的尽头散发出幽微蓝光来。师父说过,那是灵薇花在照离人。
极光照亮地平线,瑰丽又浪漫。只是这种瑰丽的背后,是汹涌大海下暴虐的危险。
他的船被海浪卷翻,又在海中碰到了鲨群,他那时还年少,几番挣扎下堪堪从鲨口逃生,已经奄奄一息。
谁料又遇到了濒死归冢的鲛人,鲛人死前都是狂暴嗜血的,他不堪为敌,手臂被撕咬下一大块血肉来,夏青心里咯噔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死了。
他要死了。
意识浑浊,大脑空白,可手指却像是被牢牢固定住一般,怎么都不松手。
夏青心想:师父,我这也算是无论生死剑不离手吧,你见到我的尸体一定要夸我。
他以为自己会死,会葬身通身海底。
但是没有。
他被人救了。
惊蛰万物生,极光漫过整片通天海,海藻珊瑚,贝壳珍珠,光华熠熠。他对上一双冰蓝的眼眸。那人银白的发散在海水中,容颜模糊,带着一种遥远的神性。
夏青那时失血过多,快要晕过去了。
气喘吁吁趴在礁石上,心中警惕,不知道这人是谁,又要干什么。
只是那人什么话都没说,目光只落在他手中紧握的阿难剑上,冷淡倦懒,没什么情绪,转身离开。
回到蓬莱后,他被师姐数落了很久。夏青坐在床上,看着师姐腰间摇曳在金光中的叶子,心里却一直想着这个人是谁。
“救我的那个人眼睛是冰蓝色的。”
师父说:“确定是冰蓝色,不是银蓝色?”
“确定。”
师父哼哼说:“我看是你出现幻觉了吧。”
夏青一头雾水:“啊?”
可能真的是他出现幻觉了吧。
他和卫流光夜探友邻家的那一次,其实故事还有后续。
卫流光不愧是作死小能手,知道鲛族做的孽气得咬牙,“不行!来都来了,我们得给他们一点教训。”
夏青:“啊,你要干什么?”
卫流光捡起掉地上的扇子,往外面看,发现瑶珂已经带着鲛人士兵离开,才扯着夏青的袖子说:“她不是说现在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惊扰到什么东西休息吗。走,我们去神宫外放鞭炮。”
夏青:“……”你他妈……
夏青:“滚!”
他头也不回,想甩掉这个尽会惹事的扫把星。只是扫把星是狗皮膏药,硬拖着他爬上了神宫的那堵玉墙。卫流光别的不行,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藏在袖子里居然还是有鞭炮。这是他最近琢磨出的新玩意儿,专门让薛师姐用灵力把它做成防水的样子,有事没事往海里扔。夏青一边嫌弃幼稚,一边眼见浪花被炸上高空,又经常眼巴巴凑过去拿一个过来解手瘾。
“放完就跑!”夏青说完,从卫流光手里抢走小炮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