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轮炮击结束之后,鬼子根本来不及整备,接着周围埋伏好的机枪跟长短步枪就开始往下头泼水了,鬼子指挥官还以为是他娘的德国友军调转枪头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吓人的火力倾泻,往年在这地界他们那装备都算是欺负人了,可现在被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痛打落水狗是很快乐的,这些鬼子本身就是从前线突围出来的,根本就没有重火力还击,纯靠肉身硬抗炮弹,加上周围埋伏圈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他们现在连呼吸都不畅了。
虽然有小股部队已经摸到了山边边,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密集的掷弹筒攻击。
就这样在鬼子鬼哭狼嚎的声音中,第一天的战斗落下了帷幕,清点了一下战损之后,老吴心疼的都快哭了,这才第一天,他们弹药的损耗就超过了百分之三十,这帮兔崽子是真不心疼钱,而当听说牵引炮被打坏了两门之后,老吴锤着大腿坐在那骂娘。
不过这第一轮比较顺利是因为鬼子毫无防备,第二天的战斗就开始焦灼了起来,鬼子的战斗力和人数都摆在那里,老吴的压力猛增,在打退鬼子第三轮突围之后,老吴气喘吁吁的靠在战壕里对旁边的机枪连连长说到:“还能坚持么?”
“师长,好难啊。枪都打坏五挺了,鬼子枪法还准,我们损失不小。”
“难顶也得顶,这几天之内绝对不允许放一个鬼子过咱们防区!”
之后的几天,鬼子固然死伤惨重,但老吴这边也不容乐观,一万多人的队伍也被打剩下了不到七千人,而鬼子保守估计还有十万左右,几乎就在弹尽粮绝的边缘了。
至于老吴自己,他的一只耳朵被子弹打飞出去了,身上也被弹片刮得血肉模糊,但仍然没有退守半步。
“同志们!再坚持坚持,就算给NJ报仇了!”老吴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不能让老家人看不起咱们!跟鬼子们拼了!全体,上刺刀!”
战壕里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只有上刺刀时的咔嚓声。
这已经是第六天了,但他没有接到撤退命令,所以他仍然死守在这里,只是现在弹药没了,补给没了,什么都没了。剩下的就是命了,不过就算剩下命也没事,拼了这条烂命,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
“司号手,吹号!”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满脸稚嫩的少年站起身,他一条胳膊已经没了,但仍从腰上取下了小号,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冲锋号一响,所有战士都从战壕里跳了出来,在敌人的火力网中冲了出去,有刺刀的拿刺刀没刺刀的拿砍刀,就连炊事班都举着菜刀冲了上去。
鬼子看到这一幕,前锋立刻退弹并开始接战,几乎是一转眼就从热武器对战变成了刺刀见红的冷兵器战争。
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响彻在这一片不大的地方。
老吴手上的大砍刀是当年自己的老班长牺牲前塞给自己的,今天却也砍卷了刃,他反正是不知道疼了,身上有多少个窟窿也算不清了,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生生砍了十七个鬼子,当他倒地的瞬间,他只觉得高兴。
可就在山地师即将全军覆没时,突然从远方传来了隆隆的声音,躺在地上的老吴艰难的侧过头去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接着就见一辆印着五角星的坦克车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在坦克车身后的则是杀气腾腾的支援部队。
“操,大部队来了……”老吴笑骂了一句,然后便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没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身边到处都是穿着白衣服的护士在忙碌,而在他隔壁床上躺着的是在自己下属炮营的营长,这小子受伤轻,就只是掉了两根脚趾头,这会儿正靠在病床上一边吃糖水罐头一边跟给他输液的护士吹牛逼说自己炸死了多少鬼子。
“老吴!”
这时外头有人喊了他一声,老吴侧过头看过去,发现是自己的政委站在那,政委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你小子,我就说你死不了。”
政委没有参加这次的战斗是因为他是黄埔高材生,被叶司令调到参谋部去当参谋长了,进驻HZ之后他一直在打听老吴部队的消息,只是听说打的很惨,几乎快把番号给打掉了,他就一路找一路问,这才得知老吴这个师长命大没死。
“我告诉你啊,这次你没去可真吃大亏了。”老吴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少了一截:“妈的,我手呢?”
“你别骂娘了,能保住命已经了不起了,你都昏迷四十多天了。”
老吴这才发现政委手上拎着的是个水壶,还有一些洗漱用品,而看到他从夏装已经换上了秋装,老吴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躺了很长时间。
“我队伍咋样?”
听到老吴提到自己的队伍,政委眼神一黯:“只有不到三百人活下来了,如果不是叶司令,咱们队伍的番号都保不住。”
老吴叹了口气,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不过还好,番号还在。只要番号还在旗帜还在,兄弟们死得就不算冤,一个个都是汉子,算是给家人给家乡报了血海深仇。
“告诉你个好消息。”政委给老吴倒上水:“这次五个方面军的大会战,我们共歼灭敌人近百万,包括伪军和地方保安团的话,大概有一百四十多万,整个战局完全被扭转了。现在边区正在开始从河北、山东一线逐渐南下。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老吴靠在那笑了笑:“我兄弟们能上碑进烈士陵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