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曦的面色更僵硬了一分,随即咧嘴笑出声来。“明安果是英勇果决之士,能与明安相识,是天童的机缘和福份。”“不过,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像得太简单了一些?”“我想你在制服三位之时,已然察觉到另有强者潜伏在侧,不然以你的性格,大概会把三位的手臂斩下来当作礼物送上吧。”陆观说道:“的而且确,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主意,既能折损孙氏的实力,又逼得你不能不花费巨大代价将三个废人赎回去。”“但是,这大概已经超过了暗中那位的接受程度了吧。”孙曦轻叹一声:“确是如此啊。”“明安,你是否相信只要你的兵仙剑割破我的颈项一分,那位便会出手将你的本命剑折断?”“那位不是我的部下,行事有他自己的判断和准则……”“但有一点无容置疑的是,他决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受到伤害。”陆观悠然一笑:“这就是让你有充足自信能安然退出洛阳的底牌吗?”“能够让你具备如此信心,这位至少是地阶中游的宗师。”“然而孙氏本家的地阶宗师,在你父亲积威之下,决计不敢作出眼看你被剑锋候颈而不作为的举动。”“也就是说,此人既大可能是外姓出身,同时在孙氏势力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能够自行决定行动方针。”“满足这些条件之人,我只想到一位……”他望向庄天养身后的名贵屏风。“听闻近年间,柴桑出了一位举世无双的将帅之才,文武兼备,英秀绝伦。”“孙氏长男死后,此人痛失知音,从此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与孙氏之间据闻已断绝联络。”“不过,当此大争之世,孙氏家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肯定要把你请回麾下引为梁柱的。”“人称美周郎的周瑜,周公瑾……要是叶天颜或沈明烛在此,大概会因着对你的敬仰而不愿开战呢。”屏风后方响起一声轻笑:“陆掌柜过奖了。”“瑜只不过是山野中只知舞文弄墨的酸茂才,算得什么经国之才?更别提是被文台公视为一方梁柱。”“只是在下与天童的亡兄,是生死之交,并不愿瞧着她在一群妄撞子弟的唆摆下,莫名其妙把性命断送在洛阳城中。”“除此之外,你们双方间的纠葛,瑜并无意越俎代庖。”陆观说道:“听周郎言下之意,并不认同江东诸君北上扩张势力的方略?”周瑜也不讳言,轻叹一声:“依瑜所见,时机未至。”“若非表小姐等人年少冒进,急于借助孙氏的威势于北方扬名立万,天童本不必有此一行。”“如今,兵仙的传承已落入陆掌柜手中,其余的资源、权势,对根基在江东之地的孙氏而言,也非是不可以舍弃之物。”“就此退去,也算善罢。”陆观笑道:“既然周郎也知温乔乃是害得孙氏进退失据的罪魁祸首,倒不如留她在我处教养十年,免得她日后又坏了你们的大事。”周瑜的回答,竟是爽快得惊人:“依瑜所见,确是如此。”“假如天童非救回表小姐不可,就应凭着自身的实力救人。”“这是一方之主应有的能耐,瑜若出手相助,只是误了天童。”陆观感慨说道:“与有见识的人说话就是轻松,不必动辄便动刀动剑,在外人眼中看来成何体统?”他也不看被影射为没有学识之人的孙曦是何面色,只是说道:“江东三虎臣,换我两位朋友回店。”“至于温乔,我暂时还不能放。”“待孙氏势力退出洛阳后,再致函本人商讨换回温乔的条件。”“到时候温乔能否安然回家,就瞧她在你心目中有多大价值了,孙小姐。”他嘴角翘起一抹微笑:“不,天童姐。”孙曦凝视了他好一段时间,忽然哈哈一笑,主动收回了那以轻捷奇速闻名于世的“紫电”。“明安在武院的大染缸中浸淫多日,果然成长飞快,诛心之术教人十分佩服。”“好在曦也是久经磨炼,与明安可谓旗逢敌手,正堪匹敌。”“那就以明安所言为准,有着公瑾见证,相信你我也不会背弃亲口许下的承诺。”“这段时间里头,乔乔就有劳明安把她养得白白胖胖了。”陆观微笑着后退一步,剑锋离开了孙曦身侧:“原本我想说,那小妮子已然白白胖胖得可以了,用不着多费我的粮食。”“不过她近来已经够惨了,我嘴上也就稍微留情吧。”孙曦的嘴角再度抖动了一下:“乔乔能有你这位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的好心人看顾着,真是前生修来的福气。”陆观说道:“哪里话?”“你说得好像假如不是瞧在你的份上,我就会对她非常糟糕似的。”“陆某虽然是刀口上舔血的粗莽武夫,可自小也读过几本圣贤书,忠孝仁恕这几个字还是能做得到的……”……回程路上,洛千弈轻声问陆观道:“假如刚才那位周郎真的向你出手,你是否真藏着能对付他的底牌?”陆观漫不经心地笑道:“有啊。”“座师给了我一串由三个铁环组成的挂饰,必要时使力捏碎,她的星光剑意便会从天而降,将金玉楼顶层整个炸成碎粉。”“假如没有防备的话,一般的地阶中游是挡不住的,更何况那位周郎是练气士,而不是体魄相对强横的武夫。”洛千弈微微张开双唇:“但这样一来,我们都会被波及吧?”陆观瞧了他一眼,说道:“不,我有在紧急情形下快速撤离至金玉楼外的后手。”“郭倩和阿漓会受很重的伤,但有我的葫芦在,吊着一条命也算不得难事。”“至于师兄你和沈师姐站在梯间,就算会被波及,也不会太过严重,完全可以放心啊。”洛千弈半晌没说话,过了片刻才由衷感叹道:“剑之要道,首在无悔。”“师弟生性决绝,毫不惜命,实在是修炼剑道的无上奇才,也难怪座师如此器重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