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张怀才又一次归来。
“这么快就问出来了?”淑岚连忙问道。
张怀却脸色晦暗地摇了摇头:“还是晚了一步……那太医已经死在牢狱里了,是被送饭时下药毒死的。”
淑岚倒吸了一口冷气。
想来是身在暗处之人,发现手中的棋子被抓,为防身份泄露,便痛下杀手?
那接下来的行动,便必须要比那暗处之人更快一步了,不然暴露在外的小棋子被一个个干掉,她能抓住的线索也会越来越少。
“这太医唯一做的事,便是给皇后诊脉一事,看来真的是他诊断出了喜脉却秘而不发……”淑岚若有所思,“莫非是这暗处之人得知了皇后有孕,怕再生下一个嫡子,这才布下了诸多的算计?”
再细想想,太子胤礽被封千里之外,这个消息想必早已不胫而走,被京城中世家所知。而对于朝中许多势力而言,这无异于是胤礽无意于继承大统,太子之名名存实亡,皇帝早晚另立太子之意。
那么此时皇后怀上一个龙嗣,便是众矢之的了。
“快,随我去见皇上,说慈宁宫的人还要细查!”淑岚说罢,匆匆出门乘轿,往养心殿而去。
卫氏
淑岚的轿辇到养心殿时,还没进殿,便听玄烨在里头大发雷霆,想必是为了竟然有人敢在慎刑司动手脚,将那太医杀掉之事。
若是平时,淑岚绝不会在玄烨发火的时候进殿,但此时情势危急,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德妃不是在承乾宫陪着皇后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玄烨见来人是淑岚,便暂且压了压怒火,耐着性子问道。
“嫔妾正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才过来的。”淑岚便将方才一系列想法尽数说了出来。
“若是不尽快审问其他涉及此事之人,恐怕之后他们的下场便会如那太医一般,再之后便查无可查了,须得争分夺秒。”淑岚道。
玄烨点了点头,他方才的懊恼,不光是为了太医被杀,也是懊恼自己没护住皇后,若是淑岚没有及时对皇后施救,恐怕她便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被那毒气杀死,一尸两命了。
“朕也是这个意思,正准备叫纳兰亲自去慎刑司监督审讯,严加拷打,到时候将所有刑罚皆用上一遍,朕就不信这些人的身子是铁打的。”玄烨冷声道。
而淑岚听了这番话,却并未眉头舒展。
“时间紧迫,若是寻常时候,有时间使出这流水样的刑具,但此时,恐怕不妥。”淑岚道。
“哦?那你有何见解?”玄烨见淑岚欲言又止,便开口问道。
“这有问题的炭从运送,到核查,到接收,必定不是一人可以完成的,一定有数人接触这件事。嫔妾的想法,便是叫他们狗咬狗,互相揭发彼此,以摸索出他们到底是如何运作的,从而摸出背后之人是谁。”淑岚说道。
“法子倒是在理,可你要如何叫他们愿意咬出对方来?”玄烨一边细细思索淑岚的方法,一边问道。
“将这些有嫌疑的宫人都隔离关押起来,让他们无法互通消息,然后分开审问。”淑岚道,“叫审问之人告知他们,若是他们的同伙抵赖,而他们招认,则可以将刑罚减轻,只处以流刑;若是他们的同伙招认,而他们抵赖,便判处死罪。”
这便是著名的囚徒困境理论,因为嫌犯之间无法沟通,便会觉得同伙会为了减轻刑罚而举报自己,便会为求减轻刑罚自保,而抢先将同伙举报。
玄烨默默思索了片刻,便也明白了其中道理:无论同伙选择什么,对于嫌犯来说,揭发同伙都是一个刑罚最轻的选择。
“那若是他们都咬死了不张口,都想搏一搏无人吐口的可能呢?”一旁准备去审问他们的纳兰容若不由问道。
“若是都不吐口,想着从慎刑司全须全尾地出来,但就算皇上放了他们,难道他们背后的主子会肯放过他们?”淑岚冷笑道,“那被灭口的太医便是个例,若是只判得个流放,反而是保住一条性命。”
“原来如此……奴才明白了。”纳兰容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就照德妃说的办,带你最亲信的手下去审问,切不可让他们再被人下手灭口。”玄烨对纳兰容若吩咐道。
纳兰容若果然没有叫他们失望,半日便利利索索地将诸多嫌犯审讯了一遍,将口供呈报了上来。
“回皇上,德妃娘娘,奴才照德妃娘娘的法子,不用上大刑,只将其中利害关系一说,便有人吓得吐了实情,攀扯起旁人来。”纳兰容若头一次审讯得这么顺利,眉眼间颇有些得意之色。
“怎么这么快?”淑岚也有些讶异,比她想象的还顺利,这理论实践之时,一般还要施加诸多的心理压力,才会问出个结果来,怎么这么快就都吐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