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懵懂问道,那其他人呢?
主教说,如果你能善待他人,那他人也会善待你。
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少年曾经也是这么认为,可是他发现现实是一只沉重的铁锤,而他的信仰似乎只是一块脆弱的玻璃。
他付出了善良,可是收获的却是伤害。
卢瑟神父说有些人只是一时没被善神感化,总有一天他们会懂的。少年不知道那一天是什么时候,他觉得自己现在就要死了。
……
他已经在井里待了多久?
少年说不出一个答
案。其实偶尔有一丝光能通过木板和井口的空隙在上方的井壁落下几个小光点,可少年没有经历去数光点消失又亮起了几次。
腿上的伤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又因为恶劣的环境感染了,少年被扔下井的当天就发起了高烧。他发起高烧的确切时间是在那两个神父离开之后,彻底绝望的他放弃了任何抵抗。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少年无数次觉得自己要死了,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他还能喘气,他觉得自己已然死了,现在不过是一个随时会消散的鬼魂在苟延残喘。
少年浑浑噩噩,曾经炽烈的一颗心像是被抛掷在了冰水里,被冻住,连血液都不再流动了。在最痛苦的时候,他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些他过去信仰的坚持的都是笑话,善良不是每一次都能换回善意的,那些回报的微小善意只能让他高兴一小会儿,而一次伤害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绑匪们说他们要通过他向教廷要钱,少年也是渴盼过兰纳主教收到消息后立刻来救他的,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再之后少年根本无法确切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他看着井口的目光开始变得麻木,教廷的人还没有来,而他没有病死,也快要渴死了。
某一个晚上,头顶的木板突然被移开了。
可是出现在井口的脸不是慈祥的兰纳主教,不是可靠的教廷骑士,而是提出将他扔在这里的绑匪。
绑匪二看到他的狼狈模样,突然间笑出了声。
“我们现在的样子真像啊。”绑匪一边笑一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快要死了,我也快要死了。”
少年的目光微微一动。
“你很渴吗?”绑匪问道,他也没等待少年的回答,拧开随身携带的水袋的袋口,向着少年便浇了下去。
少年原以为自己已经已经丧失了求生了意志,可是在看见水的那一刻,他还是下意识地挺身去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倒下的水淋湿了他的脸,浸透他嘴里的布后流入他喉咙里,干得要冒烟的喉咙突然间受到润泽,少年一时间差点哭出来。
没一会儿,从头顶降下的“雨”停了。
绑匪往下倒了倒,只倒出一两滴水,他遗憾道:“没了。”
绑匪
靠着枯井发呆。
少年还沉浸在刚刚的甘露里,突然间他听见绑匪说道:“我的同伴死了。”
少年愣了一下。
“他被指认为恶神的信徒,因为他绑架了教廷的神父。”绑匪说,“刚开始他说只要给他钱他就告诉教廷你的下落,后来他说只要放了他他就说,到最后他哀求兰纳主教,只要留他一条命他就带教廷的人去救你。”
“可是教廷拒绝了,”绑匪呵了一声,“兰纳主教说,每一个善神的信徒都不该对邪恶低头。”
少年呆住了。
这是什么道理。
救了他……就是向邪恶低头了吗?
兰纳主教是那样的慈祥,那样的善良,少年压根不相信兰纳主教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想要反驳绑匪,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绑架了你,特别坏,特别邪恶?”绑匪看着他冷冷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怎么顺顺利利把你绑出了城,还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
“真正邪恶的人明明就在教廷里啊!”绑匪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尖锐道,“你挡住了别人的路啊小神父!”
“你知道卢瑟神父吧,你可知道在你长大之前,别人都说卢瑟神父一定会成为下一任的主教?
“别人都说没有人比卢瑟神父更像神明的代表了,卢瑟神父装了一辈子善良的人,就等着兰纳主教一咽气,他好成为总教堂的主教。
“可是你却来了,兰纳主教是那么的喜欢你,其他人也渐渐变了口风,那个最适合成为主教的人,突然之间就成了你。
“卢瑟神父恨你恨得牙痒痒,把你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也只有你这个傻子会觉得卢瑟神父是好人。他找上了我和祝奇,告诉我们星期六那天你都会在临近傍晚的时候休息,他会支开暗中保护你的护卫,只要我们把你偷偷带出城杀掉,他就会给我们一大笔钱。”